“出事了。”他说道。
我大概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最近,市场上出现了一种新产品,其核心技术,与我们公司新开发的某技术极其相似。
也就是说,我们公司的这项技术,可能泄露出去了。
公司为这项技术,投入了巨额资金,自然会追查,是谁泄露出去的。
“是田婧,经过技术人员检查,田婧的电脑上,曾拷贝过全部资料。”雷小飞沮丧地说。
大概是他也很难相信,田婧会出卖公司机密。
田婧是技术部的核心人员,也只有她,能接触到所有核心资料。
“你说,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雷小飞问我。
“不知道,也许……她很需要钱吧,我听说她妈妈病了,要花很多钱。”
“我还是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来,这里一定有隐情。”他摇摇头说。
我无言地看着他。
的确,田婧在公司里属于管理层,忠诚可靠,不大可能会这样做。
聊了一阵后,雷小飞告辞离开了。
他出门没多久,我立刻换了一套衣服,尾随他出了门。
我还戴上一顶凉帽、一副墨镜,这样,他就认不出我了。
我走走停停,始终跟随在他身后不远处。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跟踪他。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他好像凭空出现了一般,像是专门为我而来,他身上一定藏有什么秘密。
我们上了一辆公交车,过了几站后下车,他进入了一家医院。
我混杂在乱糟糟的人群中,跟随他进入住院部,看到他进入了一间病房。
我悄悄上前,透过门窗,看到他在跟一个病床上的老太婆交谈。
这个老太婆,就是田婧的母亲。
我又回到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沉思起来,他找田婧的妈妈谈什么呢?他到底想干什么?
过了很久,他离开病房走了过来。
我赶紧朝阴影里缩了缩,防止被他看见。
但他没有进电梯,而是顺着楼梯,向上走去。
我乘电梯下了楼,在楼下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出来。
最后,我决定上去找他。
我再次乘坐电梯来到顶楼,看到通往楼顶平台的门,虚掩着。
天色渐渐变暗了,幽静的楼道中,我的电话又一次响起。
是田婧打来的,这次不是梦境。
我哆嗦着手,将手机放到耳边,果然是田婧的声音。
“张汉,你有没听到我说话?”
“你,你不是死了吗?”我慌张地说。
“我被雅库茨克的医生救了过来,其实我虽然冻僵了,但只是假死……”
“可是,那不是雷小飞吗?”我糊涂了。
“你个傻瓜!雷小飞早死了,你发什么神经?”
电话又断了。
我茫然地向前看去,看到雷小飞正背对着我,站在天台一侧。
我向他的背影慢慢走去,距离剩下几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张汉!”雷小飞突然开口了。
我被定在了原地。
“田婧的母亲虽然得了重病,但治病的费用,田婧完全承担得起,所以,她根本没有必要出卖公司机密。”
他转过身来,继续说:“现在她死了,还被蒙上出卖公司机密的罪名,这对她很不公平,对她的家人也不公平。”
“你打算怎样?”我开口了。
“你应该说出事故发生的真实原因,请求她母亲原谅你。”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为何要跟踪他了。
我的一只手伸进裤兜,摸到一把水果刀。
“当你去找救援,我和田婧待在车里时,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他说着,左手从后面伸出,拿着一个崭新的火花塞。
“我找到了备用火花。我还以为是你忘了,打算下车去找你,走到半路却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火花塞一直在你口袋里,不知怎么又掉到了车里,这才被我发现。其实你是故意的,只要在原地拖延的时间足够长,田婧必死无疑,因为她……”
“别说了!”我打断他。
“嗯?”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为什么不去自首呢?这样,你也许只是属于过失杀人……”
他的话没说完,我已抽出刀冲了上去。
他没有躲闪,我却扑了个空,穿过他的身体,向楼下栽去。
我看到他的脸,在楼顶上方看着我,充满同情。
田婧说的没错,雷小飞早死了,他变成鬼魂找我索命来了。
我的意识从高处坠下,不断下落、下落,终于跌进我躺在床上的身体里。
于是,我睁开了眼。
田婧正坐在床边看着我,她的表情,既不开心也不悲伤,很难琢磨。
“你一直在发烧昏迷,嘴里念叨着雷小飞的名字,是不梦到他了?”她盯着我问。
“我梦到他来找我了,他还没死……”
“他已经死了,你脑子烧糊涂了吧?”她毫不客气地冲我说。
我的视线从她脸上收回,慢慢回顾室内。
原来我在医院里?
据说,我们在奥伊米亚康遇险,雷小飞和田婧都冻僵了,只有我安然无事。
后来,雅库茨克的医生救活了田婧,但雷小飞却没能活过来。
田婧苏醒后,活蹦乱跳的。
反倒是我,一回到国内,就得了寒冷恐惧症,住进了医院,时不时会陷入寒冷的幻觉中去。
难怪,我在幻觉中,把获救的人当成了雷小飞,而田婧却死了。
都说梦境是潜意识的反映,那这会不会是我的真实愿望呢?
我偷眼看了看田婧,她似乎也在观察我。
气氛一时变沉默了,还有点诡异。
田婧突然把头凑近我说:“公司核心技术泄露的事,已经查清楚了,是雷小飞千的。”
我惊愕地看着她。
“技术部里,只有我的电脑上,有拷贝过全部资料的痕迹,我已经向总经理汇报过了,那一段时期,只有雷小飞动过我的电脑。而且雷小飞的表弟,就在盗用我们技术的那家公司任技术总监。”
“这……怎么可能?”我干巴巴地说。
“你觉得不可能是吧?当然了,他是你的好朋友,所以你一定有些……怎么说呢?不忍心是吧?”她有些挖苦地说。
我说不出话来。
“现在他已经死了,这件事就这么着吧,就算过去了。”她拍了拍我的脸说。
“那他的抚恤金?”
“他给公司造成那么大损失,还指望得到抚恤金吗?”田婧笑了。
“总得有点补偿吧?”
“我们还是来说说,怎么补偿我吧。”田婧的脸,又凑近了些,“你什么时候跟你老婆离婚?”
我顿时傻眼了。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块移动硬盘来,在我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