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后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思考了两秒钟,决定转移话题:“卯月小姐让我护送你去东京,在这途中……”
剩下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我惊恐地瞪大眼,透过头顶照明灯的光,清晰地看到史密斯脚下的影子悄然变宽,然后像被揉开的橡皮泥一样,分出了一个轮廓高挑的女性黑影。
和我在那些死者记忆里看到的诡谲人影,一模一样。
史密斯正低着头,往脸上泼水,那个影子却“站”了起来。
我心头一跳,本能在这一刻快过了思维。
我一把拽住史密斯的手,也顾不得那把老骨头是否抗摔,迅速将他推出了洗手间。
“你在做什么?”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错愕,伴随着敲门声不断响起,然而,我并没有开门,只是僵硬地低头。
我的左手上,什么异常东西都没有,五指却发出了轻微的骨节磨损声。
下意识地,我扭过头,看见那个古怪的黑影,出现在我的影子旁边,紧紧抓住了影子的手掌。
悬在额头的冷汗,终于滚落下来。
我的身边空无一人,脚下却有两个人影,一个是我自己的,一个来自于那神秘的杀手。
那黑影看着高挑纤细,力气却大得出奇,双手合拢时,就像一个铁钳般,把我的左掌箍在里头。
我的五根指头被迫紧贴在一起,指根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那些可怕的死者记忆闪过脑海,我来不及多想,在对方还没有二度发力之前,迅速将拇指和小指蜷起来,然后用尽全力地扣紧。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小指被我硬生生地掰折了。
借着这片刻空隙,我飞快地把手往后一抽,脱离了对方的桎梏,整个人像猴子一样跳开。
左手很快肿了起来,我皱着眉头,看向还停留在原地的黑影,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偏偏改不了死鸭子嘴硬:“看你的身形像个女孩子,居然跟着男人跑到厕所里,长了针眼算谁的?”
空间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嗤笑。
那个黑影做出一个“下蹲”的动作,右脚狠狠蹬了一下,离弦之箭般冲向了我的影子。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闪开。
然而,一来洗手间里空间有限,二来在光源下,影子的方向与人体并不是绝对一致。
因此我这么一动,影子反而自投罗网般靠近了对方,活像一块即将扑进血盆大口的鲜肉。
那黑影的柔韧度,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它的上半身陡然弯下,单手撑地的刹那扬起双腿,剪刀似的夹向我的影子。
就算我拿屁·股去想也知道,要不了几秒钟,我的脖子就得被“咔嚓"了。
作为一个在美国时跟街头混混一日三打的经验人士,我向来很识时务,这种时候,跪地举白旗,绝对是没用的。
于是,在它即将碰到我的影子的刹那,我赶紧气沉丹田,大喊出声:“关灯!”
无光则无影,我就不信,等空间都变成一片漆黑之后,那家伙还能保持现在这个状态。
谢天谢地,外面的老先生还没蠢到家,洗手间里的照明灯,瞬间熄了,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死寂般的黑暗。
与此同时,我听到正前方,有风声破空而至。
本能地抬臂格挡,正好架住了一条光洁的小腿。
我吃了一惊,眼下伸手不见五指,那古怪的杀手,也终于以实体出现。
感受到那条小腿飞快收回,本着多年来的打架经验,我下意识地伸手护住下三路——
不偏不倚,正好抓住一只穿平底皮鞋的脚,差一点儿就要因断子绝孙,而愧对列祖列宗了。
这杀手的实体攻击力,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远逊于作为影子的时候。
我心下一定,双手扣紧那只脚,用力往前狠狠一折,清脆的骨头折断的声音响起,我听见了一声压抑的痛呼。
一击得手后,我还没高兴两秒钟,就被对方撂翻在地,
当即,按照记忆里的位置,顺势滚到门边,拧开门把手逃了出去,死死关上了门。
“周!”
史密斯满脸忧色地蹲下来,看着我那只肿成猪蹄的手,“怎么回事?”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疼得龇牙咧嘴,压低声音,把事情经过快速说了一遍:“那家伙追来了,现在被我关在了里头。”
其实我更想知道,同为异化者,使徒联盟究竟是睡了她老公,还是抢了她老爸,以至于要上天入地都不放弃追杀?
史密斯的脸色变了变。
突然,他一把卡住我的喉咙,将我狠狠摔倒在地。
干瘦的身体压在我身上,在这一刻,竟然有重如泰山的错觉。
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错愕地看着这位活像突犯神经病的老人,紧贴地面的背部,竟然传来了古怪的蠕动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我压在了身下,正拼命想要逃开。
被我压住的……是影子!
我费力地看向洗手间,里面一片死寂。
看来,那家伙是趁我开门漏进光线的时候,迅速藏进了我的影子里,跟着我一起逃了出来。
“我要杀了你……”史密斯压低身体在我耳边呢喃,脸上有种神志错乱的癫狂。
我的喉咙被他掐得“咯咯”作响,一时竟然分不清,他要杀的,究竟是那个藏匿在我的影子里的杀手,还是我。
下一刻,一道寒光几乎要闪瞎我的眼睛,史密斯的袖子里,滑出一把小巧的刀,直直朝我的心脏刺了下来。
看来,是打算连我和那个影子杀手一起钉死在地,大不了回头给我报个工伤殉职。
Fuck!
难怪劫机事件屡见不鲜,连个携带管制刀具的老家伙都查不出,安检人员真该全体撞墙忏悔!
我赶紧侧过身体,躲过他这一刀,同时抬腿,将他从身上掀了开去。
史密斯撞到洗手间门板时,发出沉闷的响声,引来了巡查的空姐。
“Sir?”
我连滚带爬地缩到空姐身边,警惕地看着史密斯。
他就像个破风箱一样,重重喘了几口气,脸上疯狂的神色,反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