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起。
当我意识褪去的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整个村落里,几乎没有什么女性。
……
当我的意识,重新被钟声唤醒之时,夜已经很深了。
我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破旧的床上,微弱的烛光,勉强能照亮这个房间。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光源。
右手的指尖,隐约传来阵阵疼痛,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破过,但并不严重。
我感觉到耳朵里似乎有些异样,检查之后,竟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团纸。
我立马意识到了这些纸团的作用。
很显然,影子曾想用这些纸团,阻挡外面的钟声。
这意味着,他打破了我们的约定,试图延长控制这副躯体的时间。
但他失败了。
一开始,我对他的行为很是愤怒,但很快,我便意识到了反常之处。
在我的印象中,影子从来没有试图打破过我们的约定,而且他原本便反对这趟旅行。
为什么这时候,又想延长控制的时间?
可惜,我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其中的反常之处,父亲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走了进来。
“穿上它,仪式马上开始了。”他低声说道,脸上依旧是我熟悉的冷漠表情。
我收拾好后,便跟着父亲走出屋子。
此时,街道上已经有很多人了。
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戴着兜帽,手里拿着一支蜡烛。
我刚想开口,父亲就做出了一个手指放在嘴唇上的动作,示意我保持安静。
我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诡异之处。
狭窄的街道上,已经站满了族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
这幅场景,让我再也不敢尝试开口了。
只能和父亲跟着人流,慢慢向村落中央的巨大圆顶建筑走去。
有一瞬间,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之前的那个女孩,她的表情和我一样惊恐不安。
但很快,她便淹没在了人流之中。
队伍很快就来到了圆顶建筑面前,我和父亲也跟着人群走了进去。
下午那空旷的大厅中,此时挤满了族人,但依旧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话。
人群之中,我并没有见到宗长的影子。
只有那四位沃达手持着火把,守卫在宗长消失的那扇门面前。
半晌,其中一位沃达打开了那扇木门,人群开始向里面涌去。
我望向父亲,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些答案,但他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时候,我在裤子口袋中摸到了一张纸条。
可我并不记得有这张纸条的存在,难道是影子留下的?
这么多年来,我和影子之间,确实通过一些办法进行过交流,留纸条便是其中一种。
我趁着父亲不注意,将它拿了出来。
原本我还担心看不清上面的字,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逃”字,即使是如此微弱的烛光,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瞬间,内心的恐惧,被完全释放了。
这个“逃”字,明显是影子在情急之下,戳破手指,用血写下的。
而他试图塞住耳朵的举动,更加证明了他的恐惧。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并且试图延长控制身体的时间,带我们逃离此处。
但他失败了。
我惊恐地转过身去,试图离开这个大厅。
但,拥挤的人群,并不给我这个机会。
他们沉默着,将我挤进了门后的那片黑暗。
我曾无数次想象过那扇门之后的景象。
但亲眼所见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是如此匮乏。
那巨大的圆形穹顶之下,并不是什么精美的建筑,而是一个巨坑。
人群沿着巨坑的边缘,缓慢移动着。
在烛光和墙壁上火把的照耀下,我才勉强看清坑内的情况。
从它的形状来看,似乎并不是人为挖掘而成的,而更像是一座陨石坑。
坑的底部很深,但也不至于深不见底。
我隐约能看见巨坑底部,反射出的光亮,那似乎是一潭死水。
沿着坑壁,是一条螺旋而下的坡路,这倒很有可能是人为凿出的。
坡路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已固定了一根火把,勉强可以照亮道路。
人群便沿着这条道路,开始往坑底走去。
直到此刻,依然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看样子,族人们对这一切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了。
恐惧在我内心深处迅速生长着。
坑底的黑暗,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凝视着所有的族人。
而族人们组成的长队,则犹如一条黑色的巨蛇,盘旋着往那片黑暗游去。
即使我想逃走,在这种情况下也根本毫无机会。
当队伍中的第一个人,到达坑底的时候,整个人群忽然停住了,仿佛收到了统一的指令一般。
这时候,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请族内的新人们来到底部。”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队伍之中的某处传来。
我无法判断具体的位置,但能听出,那是宗长的声音。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族人,都整齐地贴到了墙壁上,留下来一条相对宽敞的道路。
而我,和数十个年轻的面孔,依旧站在路的中央不知所措。
我望向父亲。
但他却笔直地贴着墙壁站立着,丝毫不理会我求助的目光。
“请族内的新人们来到底部。”宗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认识的那个女孩,率先沿着盘旋的斜坡走了下去,其他人也只好跟着。
我注意到,新人们当中,竟然有三分之一都是女孩。
这与村落中几乎清一色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村落里的女人们都去了哪里?
如果说,她们被禁止参加这场重要的仪式,那这些女孩为什么可以?
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这些问题。到达坑底的道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漫长。
正如我之前所推测的那样,坑底确实是一潭死水。
新人们此刻都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沿着死水分散开来。
宗长也慢慢走到了底部。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强壮的男人,守在了唯一能出去的斜坡口,这让我很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