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姥爷的日记,我仿佛回到了那个从零开始的峥嵘岁月。
可日记戛然而止了,是发生了什么?
姥爷是去世了吗?那莫非,安某人也……
我不寒而栗,赶紧甩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可能是这样,安某人肯定还活的好好的,还有一年,他就要到家了!
沉浸在回忆中的时间过得飞快,列车停靠在冰谷镇,我该下车了。
一栋石头和冰块雕砌而成的两层小楼,这就是姥爷当年亲手盖的,我们黎家的老宅。
“妈妈!”我的安雅开心地奔过来,像一个滚动的小雪球。
虽然她已经17岁了,可我的印象中,却没有多少她成长的回忆。
我的记忆,仿佛永远停留在了17年前,安某人远行前的日子。
我难得露出了微笑。
我的安雅,或许是我对安某人唯一的寄托了。
我们的孩子在这,不管遇到什么,安某人都会拼尽全力赶回来的。
“快进来小黎!”舅舅舅妈也热情地迎了出来。
晚餐很是丰盛,是我们比邻星传统的炙烤冰蛤,和冰豆沙拉。
还有一些比邻星特有的食物。
“姥爷是怎么死的?”
我冷不丁地,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问题。
“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舅舅有些猝不及防。
我掏出姥爷的古董电脑,滑到最后一条日记,那是星海历元年的3月1日。
“姥爷的日记,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不写了?”
舅舅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姥爷这篇日记,喟然叹道:“那已经是30多年前了……”
“那个时候,殖民者号刚刚降落在比邻星不久,就降落在这冰谷镇。”
“这里不比地球,多的是冰川和裂谷,随便抽出一条都有上万米深,远超地球上的任何峡谷。”
“当时我和你父母初来好奇,开着雪地车就溜了出来。没想到,落进了一个未曾探测到的裂谷。”
“消息传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没救了,因为雷达显示,我们的雪地车卡在了一万两千米处的谷底,飞船上是没有这么长的缆绳的。”
“当时你姥爷不顾众人反对,开了‘蜘蛛爬壁车’就径直冲进了裂谷,足足攀了三天三夜,将我们连人带车捞了上来。”
“不过,事后姥爷就一病不起,毕竟,他当时已经70岁的高龄了。”
“没有人能想到,他真的能把我们捞上来,他就是憋了一口劲。将我们捞上来以后,这股劲也就散了。”
“没两天,姥爷就去世了。”
“还有你的父亲,也因为坠落时受了伤,陪姥爷一起走了。”
“应姥爷的遗愿,我们给你母亲未出生的孩子,也就是你,赋了黎姓,毕竟你是我们黎家唯一的后代。”
“不过姥爷最挂念的,还是你姥姥。我记得姥爷临走前,还死死抓了你母亲的手,反复念叨着‘小村,小村……’”
“我们想,姥爷走了也好,他等待这一天等了40年,终于可以去和你姥姥团聚了。”
“如果不是还有我们,他可能早就去了。日记上的3月1日,就是我们坠落冰谷的日子。”
“所以这就是最后一篇日记了,没想到你能把这个都翻出来,这还是你妈当时从老家带走的。”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寂。
只有安雅依旧在没心没肺地大吃大喝。
“舅舅,你在通讯站,有收到他的消息吗?”
姥爷的故事听的越多,我就越感觉,我们就像是隔了一代人的知己。
姥爷等了一辈子,到最后,也没有等来姥姥的消息。
可我不会的。
安某人很快,还有一年,就到期限了,他就该回来了。
舅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小黎,你也应该翻篇了!你还年轻,得有自己的生活。你还有安雅,你不能天天这么浑浑噩噩的,你是安雅唯一的依靠啊!”
“还有一年就到18年期限了,安某人就回来了!我翻什么篇?”我不耐烦地驳道。
“安某人不会回来了!”舅舅有些激动。
“你放屁!”我一拍桌子。
家庭聚会不欢而散。
……
我知道,舅舅是为了我好。
可我就是听不得他们说那些关于安某人的丧气话。
安某人一定会回来的,就像所有人都不相信姥爷能救回来我妈妈,可他依然办到了。
我需要的只是一点信任,对我的,和对安某人的。
在老家呆了两个星期,我的状况并没有什么改变。
整天的无所事事,反而加剧了我的思念。
我每天就呆呆地盯着视界,等候着哪怕一点消息。
虽然,迄今为止都是失望。
等来的,只有广告,广告,和广告。
两周后,我回去了。
安雅依旧留在这上学,毕竟我没有精力照顾她。
……
回家后的不久,或许是我的执念感动了上天,我的等待终于有了回音。
一个未知的频段,发来了安某人的消息。
“小黎,抱歉很久没有给你发消息。我这边的飞船出了一点状况,我可能不会回家了!可以的话……你就不要等我了,去追寻你自己的幸福吧!好好照顾安雅,不要再挂念我了……”
安某人在说什么胡话,既然他还活着,那就总有一天能回来!
无论是5年,10年,50年!只要我活着,就会等他!
终于等到安某人消息,稍稍心安的我,又再一次心揪了起来。
他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为何不细说呢?
可惜,我随后的信息都石沉大海。
也是,不知道他到哪儿了,收到信息要多久。
时光走过,又是一年。
十八年过去了,行星监测员的计划归来日期就要到来了。
安某人应该快回来了吧?
可是为什么自那个消息之后,都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呢?
我每日都向行星监测计划的总部致电询问,可每一次得来的,都是暂且未知的答复。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每日以泪洗面。
十八年明明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他还没有回到我的身边?
终于,阴沉沉的一天,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行星监测计划的领导,带着保险公司的理赔员来到了我家。
不过,被我轰了出去。
真的是!
安某人还没死,他们来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