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
睁开眼后,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折叠床上。
一位身穿白卦,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床边,俯身盯着我。
在他的身边,还站着好几位,同样穿白卦,但更年轻的男女。
我小心翼翼地坐起身。
这是一间没有窗的小房间。
我没问老人,为什么知道我名字,也没理会他的问候,下了床,径直走向房门。
石柱就在门外不远处,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无论尖啸,还是“终止”,都消失了。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碰它。”
我刚迈开步子,老人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被尖啸震昏的滋味不好受。”
“你脑中的声音由我发出。”
当我停下后,老人也站到我身旁,“我这么做,是为了纠错。”
“纠错?”
今天发生的每件事,都已经足够颠覆我的认知。
但老人的解释,还是让我忍不住问出口来。
“这个世界,是靠什么在运转?”
老人没有回答,反而抛来一道,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是事件。”
仿佛是预料到我开不了口,老人紧接着自己答道。
“无数人,正在或即将经历的无数事件。每个人对当前面临的事件,做出不同选择,根据不同结果,进入新的事件。”
“所有事件,相互纠缠,最终成为,承载我们每个人生活的世界。”
“照理说,如果每个人都做出最理性的选择,那么,世界将会朝最正确的方向前进。”
见我看过来,老人也有意放慢了语速。
“可实际上,人是感性动物,面对选择总会先考虑自己,也因此,很多事件只得到坏结果,一两次还好,一旦坏结果多了,就会产生灾祸。”
“灾祸?”
终于出现我能理解的短语,我忙不迭,找回语言功能反问。
“程度不同。”
说到这里,老人的脸上,浮现出害怕的神情。
“小到一次银行劫案,大到摧毁整片大陆的海啸。每一次灾祸出现,就意味着世界在倒退。”
“而人类,只能在事后,花工夫去追回损失,有时也无能为力。所以为了让世界处于正轨,必须降低这些事件的发生频率。”
“这也能降低?”
但很快,我又重归一团雾水的状态。
或许是不满我的愚笨,老人摇摇头,自顾自向石柱走去。
我茫然跟上,并有意与石柱保持距离。
哪知,老人绕开石柱,来到它后方。
在那里,我看到一排排只在书里看过的超级计算机。
“既然灾祸系人为,自然可以通过计算找出成因。”
老人与站在计算机前的男女们点头示意,又转头对我说,“同样的道理,如果提前计算出某人接下来经历的事件,再让他做出最理性的选择,自然就能阻止灾祸发生。”
“这也能算?”
我没来由想到,曾被我吓跑的算命先生。
“按照现在的科技水平,不能。”
老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石柱前,“但有它,就可以。”
“几十年前,我无意中发现了这根石柱。”
老人的手,轻轻抚摸石柱表面。
我赶紧捂住耳朵,却发现并没有怪声出现。
“看到它的第一眼起,我就被它表面不断变化的沟槽吸引。由于我年轻时,曾研修过密码学,于是尝试将这些沟槽,当做密码解读。”
“后来我发现,每一根沟槽,都是在讲一个故事。故事里角色不同,结局也不一样,但只要有了结局,沟槽很快就会消失。”
“我一开始没当回事,直到越来越多的现实事件,与沟槽里的故事对上,我才意识到,石柱在用沟槽,预测未来能到达的最好情况。”
“这样一来,我知道如何让世界变得更好,可同时清楚,人这种复杂生物,凭我一个人无法改变。”
“因此,我需要这样一类人,他们能在完成某个关键事件时,影响到其他参与者,未来在更重要的事件中,做出正确选择。”
“因此,我又竭力说服多国政府,秘密利用不同克隆胚胎造人。”
老人的话,让我身体一颤。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明明有了构想,我却不敢开口问出。
“那些人出生时,大脑就被植入了芯片,我这边会根据石柱上的故事线,编剧出他们的人生剧本,剧本由某个机器人敲出,转化成别的信号发送。”
“那些人脑中的芯片,会自动接收到信号,能让他们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最需要他们做的选择。”
“你就是其中一位,和其他人一样,你的芯片就在海马体旁边,它由特殊材料制成,就算用x光照,也只能看到一团阴影。”
老人用无比轻松的语气,回答了我没能问出的问题。
……
深夜的道路,空无一人。
我抬起头,今夜的月光,比过去任何一天都要冷。
“你的朋友李大立同样如此,当然,为了让选中者的人生合情合理,你们的身世,都被设置成弃婴或是孤儿。”
老人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受它影响,连一同出现的“终止”,也不那么讨厌了。
“你之所以这样设计,是因为即使我们死去,也不会有人伤心吧?”
我有些佩服自己,当时居然还能用冷静的语气反问。
“你终于开窍了。”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荡漾出微笑,模样像极了为儿子的成长高兴的父亲。
“没错,既然活着的全部意义已经达成,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活下去。如果纠葛太多,你们的死,影响到他人做选择,那就不好了。”
“那属于我的事件是什么?”
“属于你的事件早已出现。”老人重重叹了口气。
“你却搞砸了。没办法,既然是由电脑计算,并传输到芯片中来引导,过程中总会出现bug,所以才需要事后发送提示音来纠错。”
“毕竟你们会通过声音找来。也只有到了这里,才有停止回响的办法。”
家就在前方,我却在月光最亮处停下,继续回忆起,向老人询问办法的场景。
老人给的办法有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