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间变得无比重要,重要到背负了营地中所有人的命运和希望。
这责任是如此沉重,沉重到让我难以负担,不自觉有些畏缩。
“boss……”女孩望着我,眼里满是信任和依赖。
夜风吹过,她瑟缩了一下。
我迟疑片刻,脱下披风,披在她身上。
女孩一愣,呆呆地望着我。
“走吧。”我说,“不要怕,有我在。”
女孩苍白的面色,如破晓的晨光一般染上红晕,亮了起来。
纯净的眼眸,仿佛是被泪水浸透了,晶莹剔透。
她望着我,饱含着憧憬和希望。
……
天刚蒙蒙亮,我便率领小队外出执行任务。
这次的任务,是在一个废弃卖场里搜寻物资。
可惜,忙碌了一天,一无所获,空手而回。
回来时,已是黄昏,血红色的夕阳烧红了半边天。
我们垂头丧气地走回营地,看到了一生中见过的最惨烈的景象。
营地被袭击了。
如同是被龙卷风席卷过一般,物品散落一地,帐篷被撕成碎片,倒塌在地上。
营地里没留下一个活口,地上到处都是残肢和内脏,鲜血浸入地面,染红了整片土地。
我看到了自己的披风。
昨晚,披在女孩身上的披风,现在正挂在光秃秃的杆子上,随风翻卷,被鲜血浸透了,上面沾满了肉碎。
是“鬣狗”。
只有嗜血食肉的“鬣狗”,才有这样的破坏力。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这幅景象,腿一软,跪了下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只是一个游戏,我对自己说。
心脏却像被什么给揪紧了,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这段时间的奋战中,不知不觉间,我对这个营地,对身边的队员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
他们太像我身边的人了,像到我有时会分不清,这到底是游戏里的人物,还是身边真实的人。
“boss……”混乱中,有人握住我的手。
是夏美,她陪在我身边,含着泪水,望着我。
“没事的。”
夏美将我拥入怀内,像安慰孩子一样温柔地安慰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明。”
……
我睁开双眼,抬起头来。
天已经亮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昨晚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missionfailed”(任务失败)。
我不知何时,趴在电脑前睡过去了,或许还哭过了,眼睛肿痛得厉害。
没想到会打出这样的剧情,我有气无力地躺在椅子上,没办法忘记昨晚惨烈的景象。
就像是真的失去了身边的人一般,自己被悲伤和哀痛的情绪淹没,无法挣脱。
我想起夏美温柔的怀抱,看着手机,忍不住拨通夏美的电话。
漫长的等待后,电话接通了,夏美的声音,冷淡地从电话那头传来。
“什么事?”
“没什么……”我艰难地说。
自从上次她挂掉电话,我们便没再联系过。
“那我挂了。”
“等一下。”
我慌忙制止,“我想……多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安静得让我心慌。
“怎么了?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夏美叹了一口气,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友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眼眶都湿热了。
“真的没事。”
我差点痛哭流涕,哽咽着说,“就是突然……想你了……”
“打住,我没时间陪你玩肉麻游戏。”
夏美说,“我晚上去找你吧,上班了,晚上再聊。”
夏美挂断了电话。
我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半晌才反应过来。
晚上,来找我?
本来以为这次的冷战不会善了,搞不好要闹到分手的地步,没想到夏美会主动退让。
果然夏美还是爱我的,她心里还是有我的!
我振奋起来,充满斗志,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神清气爽地出门。
……
“您好,一共是20元。”
便利店收银台里,年轻小哥脾气很好地微笑着。
我捏着钱包,在店里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昨晚的那个女孩。
“那个……”
我犹犹豫豫地问,“之前收银的那位小姐……”
“您是说小云吗?她调去别的店面了。”
小哥干脆地回答,指了指后面的长队,微笑,“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不用了,谢谢。”
我赶紧结账,在众人嫌弃的眼神中离开。
上班路上,路人行色匆匆,许多人都戴着口罩。
进公司后,公司里冷冷清清,许多工位空着,很多人没来。
剩下的寥寥几人,也都戴着口罩,麻木地敲打键盘,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在昨晚死去的人,都不见了。
似乎是爆发了大型流感,同事们一个个的请假。
请假的人,就好像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再也没出现在办公室里。
即便私下联系,号码也变成了空号。
在游戏中发生的事情,似乎会影响到现实世界。
在游戏中死去的同伴,在现实当中也一个个地消失。
在游戏中出现了疫病,在现实中也正在上演。
我环顾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内心不安甚至是恐惧起来。
恍惚中,我似乎又看到炫目的白色日光,看到黄色的层层铺开的沙漠,似乎感觉到风沙吹在我脸上,沙子正磨砺我的皮肤。
我开始觉得渴。
身体干渴而疲惫,就好像真的身处在沙漠中一样。
“……阿明!”
大卫的咆哮声在耳边响起。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我坐在办公隔间里,面前是空荡荡的电脑屏幕,大卫正面色不善地站在我面前。
“是!”我连忙起身,站得笔直。
大卫瞪着我,正要骂人,又忍了下去,和蔼可亲地问:“你今晚能留下来加班吗?”
“啊?”
我一时没习惯他的和声细语,傻傻反问。
以前,大卫可不会跟我打商量。
不过,最近请假和辞职的人,实在太多了,事情堆在一起没人做,大卫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颐指气使。
大卫积威在前,我不敢拒绝,一口答应下来。
等他走了,我懵懵懂懂地坐下,才想起晚上和夏美有约。
“坏了……”
我心中叫糟,硬着头皮,给夏美发了加班的信息。
过了半天,夏美才回了一个字:“哦。”
“这下完了……”
我颓唐万分,怀着分手分定了的不祥预感,躺进座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