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大事情,陆云娆也没有敢瞒着家里,回去之后就将事情告诉了娘亲。
程氏的一颗心随着她的讲述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最后将女儿数落一顿,“都是多大人了,怎么还会跌到水里去。”
“就是不小心失了水,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么,日后见了水,都给我离得远远的。”程氏仔嘱咐她,又将她院子里的丫鬟都敲打一遍,让她们日后都记着拦着陆云娆,少让她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陆云娆知道这次让她担心,也就乖乖听着但训。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她才小声地问程氏,“是江哥哥救了我,我要不要准备什么礼物去谢谢他?”
谈到这个问题,程氏的脸色不怎么好,可不想吓着自己的女儿,柔声说:“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
她看着女儿喝下去一碗浓浓的姜汤之后,才离开,在离开之前将春实带过去问话。
从旁人嘴里又听了一遍女儿落水时的惊险过程,程氏忍不住哭了出来,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陆林则回来时候,听嬷嬷说了经过,踏进屋子里,便看见自己的夫人呆坐在烛台旁边,脸上还带着泪珠,正是脆弱的时候。
他同程氏是从青梅竹马走过来,两个人之间育有三子之后,感情更加深笃。现在看见程氏这般样子,他心中也不大好受。他走上前去弯下腰,拿出帕子来替女子将脸上的泪渍擦干净,柔声说:“女儿不是没事吗,你怎么还难过起来?”
“林则,我怕。”程氏眼泪哗哗往外面冒,一把抱住男人的腰,“我就是担心,有人将这件事情说出去,阿娆不得不和江家那孩子在一起。”
“在场的人都被告诫一遍了,应当不会。”
“那忠勇侯府呢,你就不怕他们主动说出这件事?”程氏轻轻将他推开,扯过男人手里的帕子自己擦眼泪,“忠勇侯府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在军营中声望非常,在朝堂上底子还是浅了点。要不然这么多年,忠勇侯的位置都不带挪动一下,甚至要将爵位传给自己的侄子。你就怎么知道,他没有别的心思呢。”
陆林则坐到她身边,“他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江行舟那孩子不错,假以时日,定是比父亲更为出色。”
“只要是忠勇侯府就是不行,那温氏到底是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呢。”程氏和温氏之前有过来往。
外面都说温氏是因为思虑过重拖垮了身体,但程氏之前去探望过她,知道温氏的身体远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差。可在几个月之后,温氏就的不明不白没了,忠勇侯府又对温氏的死讳莫如深。若是说中间没有一点儿猫腻,程氏是怎么都不肯相信的。
忠勇侯府里水深得很,程氏别说是将女儿嫁过去,就是扯上关系她都不情愿。
她双手搭上男人肩膀,将身子也靠过去,“你去说说吧,我们另外备上厚礼,好好地谢谢人家。”
程氏年轻时颜色就好,而岁月不败美人,如今她更是多了几分韵味。烛光之下只见她微微红着脸,眼底水光盈盈,万种风情。
陆林则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好”。
——
陆云娆晚上一个人的时候才发现,这次黑线减少的长度要比之前要多很多。思来想去,她觉得应当是和江行舟有了直接的接触才会这样。之前站在他身旁都能让黑线减少一点,直接接触的效果肯定更好。
可是这样的接触肯定不会再有了,她也没有勇气再次跑到忠勇侯府跳一次水。
那身上的黑线到底要怎么处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变长,然后再经历一次死亡?她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唯一的办法还是要主动接近江行舟。
她的脑海中又想到江行舟那种清俊的脸,以及那天那句“你的出现,会让我觉得有点困扰”,烦得在床上打了个滚,恨不得自己直接消失不见。
还是命重要,睡过去之前,她这么告诉自己。
因为是江行舟救了自己,她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找他。但是娘亲被她落水的事情吓到了,最近一段时间不允许她出门,让她跟着姐姐们一起一块儿学习,参加一个月之后宫里举办的赏花宴。
她没有办法,后来听说大哥已经送了谢礼,私下里已经谢过江行舟时,心里就更加沮丧。她连唯一接近江行舟的借口都失去了。
因为这件事情,她没有往日活泼。二姐以为她是闷在府中难受,便和程氏说,带她一起出门选首饰,为赏花宴做准备。
陆家几个姑娘中,陆云妧最为稳重,担得住事情。程氏见女儿这段时间确实有些闷闷不乐,也就顺势答应下来,还给了三个人一笔银子。
陆云娆这才能顺利出府,心里盘算着怎么和二姐三姐说一声,让她出去一小会儿。
这种心不在焉的样子惹怒了陆云妤。
陆云妤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你二姐见你最近不开心,专程和二伯娘说带你出来转转。结果倒是好,你倒是先心不在焉起来。早知道的话,我们出来就不带你好了。”
“我……我错了。”陆云娆觉得自己这副样子也实在不好,连忙去挽三姐的手,“是我错了,我刚刚就是在想一些事情,一时入了神。”
“就偏你事情多。”陆云妤瞪她,让丫鬟拿出来一幅金叶子,拉着她们打起金叶子来。
一直到了珍宝阁,陆云娆都没有找到机会脱身,就跟着进去挑选首饰。
因为她的二哥经常去边疆一带,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很多原石,因此她的首饰大多都是请人定制,在库房里放了一堆。所以她对首饰没有多少兴趣,看中了一只蝴蝶簪子之后,就坐在旁边看两个姐姐挑选。
二姐见她无聊,让她去对面的醉梦楼买点青梅酿,等回去之后请长姐过来,姐妹们一起聚聚。
她便带着丫鬟一起过去了。
才进了醉梦楼,她浑身便多了一种舒适感,下意识朝着周围看去,意外看见江行舟和不认识的男人从楼梯间下来。
醉梦楼的楼梯很是狭窄,前面遮挡很多,光线在前面折了大半到楼梯间时,只剩下影影绰绰的几率。他穿了件玄色长衫,微微低头向下走,肩背挺直,行动简略,在不大的空间内,几乎成了唯一的光源。
她想要开口叫住男人,可是又害怕见到他冷淡的表情。
犹豫之间,江行舟已经走到门口。
错过这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陆云娆捏紧拳头,鼓足勇气就提着裙摆小跑上去,挤出一个笑容,脆生生地去叫男人的名字,“江行舟。”
她见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便走到他身边才开始站定。她手心微微出汗,心跳都开始加快,多了几分忐忑。她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
“陆姑娘,何事?”
“我……我是专程过来谢你。”
江行舟听到谢这个字时,眉头微蹙,中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川”字。他偏头朝着身边的男人说了几句话,那个男人便转过头看她一眼,然后直接离开。
陆云娆总疑心,说得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又不敢直接问,便乖乖巧巧地站在原地,仰着头看身边的男人。
江行舟抿唇,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最后说:“你们府上的马车在什么地方,我送你过去。”
听见这句话,陆云娆有点惊讶,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难不成是想送她回去。
她脑子里胡乱想着,纠结着是要抓住这次好好相处的机会,还是要过去找两位姐姐。她内心无比纠结,这种纠结都是写在脸上。
“我只是找你说几句话。”江行舟不得不出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哦。”她的脸热了一些,觉得有点丢脸,但还是乖乖带着他去了马车停留的地方。
等她坐上马车,丫鬟都退到不远处一个听不到谈话的地方,男人站在马车旁边,手握着卷起的车帘撑在车壁上,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还是她先有点忍不住了,问:“你准备找我说什么。”
她看着很是显小,身量纤细,坐在车前只有小小一团。她白净的脸向上扬起,还没完全褪去婴儿肥,脸颊处一点点鼓起,看着便知道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圆圆的,眼尾微微上翘,眼里覆着一层水光,清澈通透,没有一点世俗的尘杂。
江行舟想到上次在烈日下,小姑娘一路跟着自己边走边哭的样子,沉默了好长一会时间,才敛住目光说:“你哥哥已经找过我了,谢礼我已经收下了。至于这件事情,我更不会说出去。我救你,不过是出自本心,换做是别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你明白吗?”
他因为低头的缘故,整张脸隐匿在阴影当中,眸色深沉,含着压迫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陆云娆隐隐有些预感,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一定不是自己愿意听见的,连笑容都有点僵硬。她有些无所遁形,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放,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裙摆,干巴巴地笑着:“我知道的,我就是想谢谢你……”
在男人锐利的目光中,她后面的话没说下去,鼻尖酸涩,眼里有了点泪意,不敢和男人对视。
她的确是拿着救命之恩当借口,故意凑上去的,也有着自己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活像是一个卑劣的小偷。
江行舟索性将话一次性说完,“我已经有意中人了,我们之间感情也很好。所以不要出现在我身边了,就算是以后碰见了,也只当都没有看见我,可以吗?”
他说得所有话都远没有这句话来得震撼,陆云娆愕然,脸上有些恍惚,喃喃问了一句,“你真的有意中人了?”
江行舟顿了顿,最后应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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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中人就是拒绝的借口,坚持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