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眼见福王走了进来,朱由崧赶忙起身拜道:“儿臣拜见父王。”
福王摆手笑道:“快起来吧。”
朱由崧却不肯起,而是面有惭色地说道:“禀父王,京城之事……”
福王挥手将其话头打断,叹道:“此事为父已然知晓,只怪我们能调用的人手太少,对方又应对的极为妥当,这须怪不得你,起来说话。”
朱由崧这才站起身来,恨恨道:“魏阉非但不肯相助,而且那人入宫后,他反而将其保护起来,当真是可恨至极!”
福王皱眉道:“为父早已说过,要称魏公公。”说着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道:“我们时刻皆要谨言慎行才是。”
朱由崧忙躬身道:“父王说的是,儿臣受教了。”
福王点了点头,道:“此事也不能怪魏公公,要知人家已给过一次机会,只是咱们没有把握住而已。如若那人入宫后,魏公公还容你动手,那他的罪责可就大了。”
朱由崧颔首道:“细细想来,也确是如此。”
福王问道:“为父还要问询秦山岳一些京中之事,你将其安置在了何处?”
朱由崧黯然道:“回禀父王,秦大人……已不在世了。”接着便将遇袭的经过详细说了,只略过自己坚持要在濮阳留宿之事不提。
眉头紧锁的福王,在房中踱来踱去,过了许久方才叹道:“罢了,罢了,尽管秦山岳一死,为父在京城的许多经营就此作古,但也算是为我们找了一个替死鬼。”
朱由崧恍然道:“不错,儿臣谨遵父王命令,京中一切事宜,从不亲自指挥,皆由秦大人出面,因此即便朝廷抓到了几个参与之人,也绝不会牵扯到我们,怪不得那道人说是在相助儿臣。”
福王冷笑一声,问道:“你道此人能安甚么好心?你且说说看,这道人的背后主使是谁?”
朱由崧知道父王是在考较自己,于是丝毫不敢大意,仔细想了想,才试探着问道:“可是魏公公?”
福王点了点头,道:“说下去。”
朱由崧精神一振,续道:“京城布防,皆掌管在魏公公手中,如今天子遇刺,尽管魏公公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然而他却不愿就此和父王撕破脸,因此只是拿秦大人的人头顶罪,如此一来,魏公公诛杀了谋逆的主谋,不仅自己立了一功,而且从此死无对证,秦大人自也不可能再招认出旁人,也确是帮我们撇清了干系。”
福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京城这一遭,崧儿当真长进了。”
朱由崧心中暗喜,却丝毫不露得色,躬身道:“全凭父王平日里的悉心教导。”
福王笑道:“你母亲方才让为父奖赏你,不知你想要些甚么?”
朱由崧忙道:“儿臣此行,未立尺寸之功,何敢受赏,况且父王对儿臣已是恩宠无以复加,儿臣也不知还需要些甚么。”
福王摆了摆手,道:“就算没有功劳,苦劳也总是有的。”沉吟片刻后,道:“你一直都想在军中历练,如今为父准了。”
朱由崧再也难掩喜悦之情,连忙拜道:“多谢父王!”
福王道:“最近咱们在开封又私募了一批士兵,你便去练练兵吧。”
朱由崧心中一寒,心道父王终究信不过我,不肯将洛阳城防交与我手,却将我发配到了四百里外的开封,当下却依旧满面笑容,喜道:“儿臣谢过父王!”
虽然朱由崧掩饰的毫无破绽,但知子莫若父,福王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崧儿,你可知父王为何不让你留在洛阳,却让你远赴开封?”
朱由崧恭谨地说道:“父王是想让儿臣亲去训练那批士兵,以便日后起事所用。”
福王摇了摇头,面带慈爱的说道:“咱们的根基虽在洛阳,但开封也绝不容有失,开封游击、参将以上的将官有半数还未被我们拉拢,崧儿此去,须要着意结纳,少数愚忠之人,必要之时需要设法除去,如此重任,为父怎能放心交予他人?”
朱由崧躬身道:“儿臣定不负父王所托!”
又过了一日,陆天行的气色好转了许多,在小宦官的搀扶下,已可勉强下地行走,他深知自己留宿宫中,多有不便,因此当朱由检前来探视之时,便向皇帝请求出宫。
朱由检却摆手道:“兄长尚未痊愈,如何能禁得住车马劳顿,此事容后再议。”
陆天行忙道:“陛下,前日里草民自知命不久长,才胆敢以兄长自居,如今草民既然已无恙,还望陛下再也不要同草民兄弟相称,以免给旁人落下把柄。”
朱由检笑道:“咱们有八拜之交,兄长更是舍身救朕,如何就当不起了?”
陆天行挣扎着扑到地上,朱由检赶忙去扶,陆天行却坚持不起,口中只道:“请陛下不要再为难草民。”
朱由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陆天行,快起来吧。”
陆天行这才起身道:“谢陛下。”
朱由检心中满不是滋味,道:“此事依你,不过在你痊愈之前,休要再提出宫之事。”
陆天行道:“草民遵旨。”
朱由检又道:“你得救之事,朕已着人告诉了她,你且安心养伤吧。”
见朱由检想的如此周到,陆天行心下甚是感激,正要言谢,门外的小宦官却急急地走了进来,道:“启禀皇上,魏公公、田指挥使在殿外求见。”
朱由检皱眉道:“宣他们进来。”
过不多时,魏忠贤当先走了进来,田尔耕则提着个匣子跟在后面,一齐跪下行礼道:“老奴、微臣见过陛下。”
朱由检笑着将魏忠贤扶起,道:“二位平身,魏公公年岁大了,日后不必再行此大礼。”
魏忠贤笑道:“谢皇上体谅,但君臣之礼,老奴自是不敢忘。”
朱由检赞道:“公公严守礼数,实乃一众朝臣的楷模。”
魏忠贤躬身道:“皇上过奖了,老奴愧不敢当。”
朱由检微微一笑,望了望那黑色的匣子,问道:“不知田指挥使提了甚么物事来?”
听了这话,魏忠贤便与田尔耕一同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