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步请期就是卜算良辰吉日,确定具体婚期。陆天行既为了早日给游秀妍取到清除体内余毒的玉清雪灵丸,也为了尽快将摊丁入亩之策推行下去,就在礼部选出的三个吉日中选了日期最早的一个:二月初七。
第六步便是亲迎,指的是驸马在大婚之日亲自迎娶公主的仪式,是公主嫁娶流程中的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章程。
二月初六过了午时,游秀妍便被周皇后着人请入了宫中,当晚就宿在了坤宁宫。
二月初七一大早,宫女便为游秀妍梳理妆容,随后又为其穿戴好了以九翟冠、大衫、霞帔作为的礼服。
根据《大明会典》,公主要在出嫁前接受父母赐以的醴酒,并恭听训诫,此环节可追溯至周礼的“醴女”。
由于崇祯的父母皆已亡故,因此长兄为父,崇祯便和周皇后一起着常服为游秀妍赐醴酒,待其饮下醴酒后,周皇后笑道:“妹妹出嫁后要和驸马和睦相处,早日为陆家诞下子嗣才是。”
游秀妍听了,不禁面上微红,欠身应道:“是。”
崇祯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听闻大婚过后,陆卿便要为皇妹去寻药了,可有此事?”
游秀妍颔首道:“确有此事,到时小妹会和驸马一起来向皇兄辞行。”
崇祯颔首道:“无论陆卿身处何地,都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朕就在这紫禁城里等他回来。”
游秀妍闻言不由一怔,随即就明白了崇祯的用意:前日里二人因为该如何处置**星之事生了嫌隙,皇帝生怕天哥借寻药之机不再还朝,可他身为大明之主,这些话又不便当面对天哥言说,因此就想借自己之口转告给天哥。
想到这里,游秀妍嫣然一笑,欠身道:“皇兄放心,小妹明白。”
崇祯微微一笑,抬眼望了望殿外的天色,道:“看时辰,驸马应该早已到了宫门西,皇妹就不要让他久等了。”
游秀妍颔首道:“是。”说完便拜别了崇祯与周皇后,在宫女的陪同下,由宫门东门出,行了盏茶功夫,过了宫门西,又登上了陆辇,行至右门内降辇,一张熟悉且温暖的笑脸就出现在了游秀妍的眼前,正是她挚爱的郎君陆天行。
只见陆天行身着赤罗衣裳朝服,青缘、赤罗蔽膝,大带为赤、白二色绢,腰系革带,加佩绶,头戴七梁冠,罩貂蝉巾,立四折,四柱,香草四段,前后金蝉,不用雉尾,甚是英俊潇洒。
游秀妍不禁赞道:“天哥今日看起来真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陆天行笑道:“公主今日也是倾国倾城啊。”说着伸手为游秀妍揭起了鸾轿的轿帘,又道:“请长寿公主升鸾轿。”
游秀妍展颜道:“有劳驸马了。”瞥眼看见迎亲队伍前列还有人捧着鸿雁,足可见陆天行实是费了一番心思,她不由甚是感动,眼角含泪的踏入了鸾轿。
鸿雁失去配偶后,终身不再成双,所以古人以其作为求婚之礼,取其忠贞之意,陆天行准备鸿雁的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只有你才是我一生最爱的伴侣。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回到陆府时,府中早已是高朋满座。今日之所以与送贺仪那日门可罗雀的情形大相径庭,是因为许多聪明的官员在这几日里,早已敏锐的察觉到了崇祯对**星态度的转变,自然也就看清了皇帝待陆天行是有多么的宽厚,此时若不赶紧跑去巴结陆大人,又更待何时?
古时男女不共席,男宾和女眷是要分隔开来用饭的。礼部尚书孙慎行场面话正说到一半,却忽然望着正前方怔住了,一众勋戚功卿,朝中大员皆顺着孙慎行的目光望去,只见崇祯皇帝正笑着摆手示意孙慎行继续说下去,可他又怎能说的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山呼声响彻陆府,那边厢女眷听了,正感诧异,彼此间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却不知哪位夫人忽然惊呼道:“皇后娘娘!”接着,诸位夫人就先后发现了大驾光临的周皇后,随后便开始了百鸟朝凤。
陆天行心中甚是感动,皇帝皇后亲临自己的婚礼,这可实是无上的荣耀,待秀妍无恙后,一定要尽心尽力的辅佐小皇帝才是。
经过了一系列的礼仪过后,婚礼终于来到了夫妻共饮合衾酒的环节。喜房内,驸马的座位设在了室东,面朝西;公主的座位则设在了室西,面朝东。酒案则立于室中,上面放了两盏两卺(即葫芦盏)。陆天行和游秀妍相对而坐,共饮起合衾酒。
待二人饮毕,随行的一个宫女笑道:“恭喜公主,贺喜驸马,两位可以入洞房了。”说完就和同伴一起为二人更衣,脱下了礼服、摘取了冠冕,并换上了便服。
陆天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银两,递给了为首的宫女,笑道:“几位辛苦了一日,且下去休息吧。”几名宫女大喜,道了谢便退了下去,并细心地为两人带好了房门。
游秀妍垂首而坐,心脏怦怦直跳,手掌都紧张的有些冰凉,却始终也不敢抬头望向陆天行。
陆天行看着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忍不住上前在其粉嫩的脸颊上印了一吻,游秀妍更感无力,嘤咛一声依偎在了陆天行的怀里。
就当陆天行的手摸到她衣带的一刹那,却忽然想到了甚么,轻轻地推开了游秀妍,说道:“秀妍,天哥尚有些紧急事务要处理,等我,天哥很快就回来。”
游秀妍茫然地点了点头,心下颇感失望,却还是乖巧地颔首笑道:“天哥尽管去吧。”
陆天行对她回以温柔的一笑,整理好衣着后便大步跑了出去。
“当当当”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传来,将正在煎药的颜悦曦吓了一跳,不由秀眉微蹙,走上前去打开房门,只见陆天行正站在门外不住地喘着粗气,显是来的甚是匆忙。颜悦曦心下一惊,连忙问道:“陆大人,你为何来此……莫非是姐姐体内的余毒复发了?”
陆天行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在下前来,只是想请教姑娘一个问题。”
颜悦曦放下心来,却更感好奇,不明白他为何竟在大婚之日却跑到自己这里来请教问题,问道:“不知大人想问甚么?”
陆天行尴尬的笑了笑,结结巴巴的问道:“不知……不知秀妍可否……可否那个……”
颜悦曦一个妙龄少女又怎知他指的是何事,不禁皱眉问道:“可否甚么?”
陆天行实是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来,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便是那件事……”
颜悦曦只觉一头雾水,不由急道:“到底是何事?大人怎地变得如此扭捏……”说到这里,颜悦曦忽然想到了陆天行想问的是什么,顿时羞红了脸颊,垂首低声道:“姐姐尽管体力余毒未尽,但身子却已调养得很好,只要暂且先不……先不孕育子嗣,便无大碍。”
顿了顿,颜悦曦又道:“大人稍候。”说完转身入内配好了一包药,递给了陆天行,眼望别处,用细弱蚊蝇般地声音说道:“那……那个之后,让姐姐服下这碗药便好。”
陆天行自然知道这个多半就是明朝时的避孕药了,连忙伸手接过,道:“多谢姑娘。”为免颜悦曦再感到尴尬,也不多耽搁,拱了拱手便转身而去了。
游秀妍取出手帕,缓缓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只觉心痛如绞,不明白天哥为何竟在这洞房花烛夜弃自己而去,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到自己究竟做了甚么错事……就在她黯然神伤的时候,房门却被猛然间推开,只见陆天行提着一包药,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游秀妍慌忙收起已经被泪水浸湿的手帕,展颜笑道:“天哥回来了。”然而,她的举动并没有逃过陆天行的眼睛。
陆天行微一思量,就想通了事情原委,却并不说破,而是提着药走到游秀妍身旁,笑问道:“秀妍,你猜天哥方才去了哪里?”
游秀妍也是聪敏之人,看了看药材,笑道:“想来天哥是去了妹妹那里。”
陆天行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再猜猜看,这是甚么药?”
游秀妍想了想,终究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陆天行温言道:“颜姑娘说,你的身子虽无大碍,但除尽体内余毒之前,还不能孕育子嗣,因此便为你开了这副药。”
游秀妍立时明白了陆天行方才为何匆忙离去的真因,不由感动至极,再次濡湿了眼眶,哽咽道:“天哥,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陆天行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脸蛋,笑道:“因为秀妍是我此生最爱的人啊。”说罢又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叹了口气,问道:“方才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
游秀妍将脸颊紧紧地贴在了陆天行坚实的胸膛上,轻声应道:“恩。”
陆天行**着她柔顺的发丝,温言道:“天哥的心意,你到此时还不明白么?我又怎会像秀妍方才想的那般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