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珩和母亲直送至蓟州府城外十里,方才与几人依依惜别。
望着“秦川七侠”远去的背影,秦夫人道:“珩儿,做人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秦川七侠两次救了咱们,日后人家若有用得着虎威镖局的地方,你可绝不能有半分推脱之意。”
秦珩忙躬身道:“孩儿谨记母亲教诲。”
这时,秦豹过来禀报道:“夫人,总镖头,秦家的几位族老已决定将秦方海和柳氏从族谱中除名并赶出了蓟州府。”
秦夫人点了点头,问道:“二人现在何处?”
秦豹拱手道:“小人来时,他们正朝着南门行去,此时应该刚刚出城,秦虎正在暗中盯着。”
秦夫人紧紧地攥起了拳头,从儿子身上取过了金锏,恨恨道:“珩儿,是时候去除掉这对奸夫淫妇,以告慰你爹的在天之灵了。”
蓟州府到开平县的官道甚是平坦宽阔,陆天行等人骑着健马,在日落前便已赶到了开平县城,投宿在了城中最大的吉祥客栈。
行了一日,几人早已饿的是饥火烧肠,于是点了满满一桌的开平名菜:五山五香肉、开平烧肉、金鳗起舞、回味猪手、秘制白切乳羊、潭碧白玉伴圆鱼等等。不过有了先前的遭遇,谁也不敢再大意,待颜悦曦一一用银针验过后,方才敢开始大快朵颐。
用过晚饭后,三男四女依然是分住两间客房,颜悦曦却仍是不放心,又给陆天行送去了一枚银针,嘱咐他对于茶水点心等物,定要验过后才可入口。
趁着晴雪出去打水的功夫,凝香悄声道:“夫人,颜姑娘对咱家老爷还真是越来越上心了呢。”
游秀妍笑道:“这才正是我之所愿,老爷能娶到三妹,实是咱们陆家的福气,而且三妹若是嫁了他人,我们姐妹间想要再见面,可就甚是不易了。”
凝香也笑道:“夫人说的是,颜姑娘心地仁善,日后也必定是位好伺候的……”说到这里,烛火忽地一闪,原来有根蜡烛竟已快燃到了尽头。
游秀妍道:“好啦,快去向店家再要根蜡烛来。”
凝香欠身道:“是。”说完便打开了房门,恰好一个店伙正从门口经过,于是唤道:“店家。”
那店伙赶忙上前陪着笑问道:“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凝香道:“我房中的蜡烛快燃尽了,劳烦你帮我们换下。”
那店伙点头道:“没问题,夫人且请稍候,小的这便去取。”说完就连忙去了。
这时,颜悦曦和晴雪已一起走了回来,问道:“可是出了甚么事?”
凝香笑道:“没有,只是房中的蜡烛快要燃尽了,我让店家再换一根。”
颜悦曦道:“真是巧了,五弟他们屋里的两根蜡烛也就快要用完了。”说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动。
凝香笑道:“开平毕竟已远离了京师,看来这里尽管是此间最大的客栈,却也不过如此。”
颜悦曦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晴雪,快回去保护姐姐,小心敌人趁着黑暗偷袭。”
晴雪忙点头称是,拉着凝香进了房间,暗自戒备起来。
颜悦曦则又来到了陆天**中,悄声道:“这里是家大客栈,咱们两间客房的蜡烛却同时将要燃尽,未免有些蹊跷,各位千万不可大意,敌人很可能会趁着黑夜来袭。”
听了这话,范天晶和穆天森连忙全神戒备地卫护在了陆天行身前。
颜悦曦回到客房后,果然仍是无人将蜡烛送来,于是沉声道:“大家小心,敌人随时将至。”
余下三个女子正要出言答应,门口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接着便传来了店伙的声音:“夫人,小人来为您换蜡烛了。”
颜悦曦道:“来了。”说完小心翼翼地向门口走去,晴雪怕她有失,暗自摸出了峨眉刺,紧紧地跟在了后面。
房门开处,只见方才那店伙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根蜡烛,陪笑道:“夫人,隔壁间的几位大爷也要换蜡烛,因此小人来的有些迟了,还望夫人勿怪。”说完就要向房中走去。
颜悦曦却道:“不必了,留下蜡烛,我们自己换就可以了。”
那店伙微一迟疑,还是递过了蜡烛,笑道:“如此最好,今日客人多,小人正忙得焦头烂额,只是此事万万不能让掌柜的知晓,他若是知道我让客人自己换蜡烛,定会狠狠责罚小人。”
颜悦曦伸手接过,微笑道:“放心吧,我不说便是。”
那店伙大喜,连连点头陪笑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说完便躬身退下,自去招呼其他客人。
晴雪关上了门,悄声问道:“颜姑娘,这小二可是有何问题?”
颜悦曦摇了摇头,蹙眉道:“倒是没看出他露出甚么破绽,但我总觉得此事未免有些蹊跷,要知怎会那么巧,咱们两间客房的蜡烛竟然同时将要燃尽?”
游秀妍安慰道:“妹妹勿要烦恼,咱们已扮做了秦川七侠,想来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来触霉头,妹妹若是仍不放心,咱们加倍小心些便是。”
颜悦曦正要答话,房中忽地一暗,那只残烛终于燃到了尽头。
凝香微笑道:“颜姑娘,让奴婢来将蜡烛点上吧。”
颜悦曦点了点头,叹道:“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凝香接过蜡烛,将其插到了烛台上,随即破损处就散出了淡淡的花香,笑道:“这里不愧是开平县最大的客栈,想不到蜡烛里竟还有着清香之气。”说完便取出了火折子。
不料,颜悦曦却轻斥道:“且慢!”
凝香吃了一惊,火折子掉在了地上,屋内重又昏暗下来。
颜悦曦疾步抢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抄起了那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白色蜡烛,用素手轻轻向鼻端扇闻了数下,便连忙服下了一枚清心丹,随后重又将其放回桌上,皱眉道:“这蜡烛里竟藏有酥筋软骨香。”说完又快速地从包袱中取出一块白布,将蜡烛严密地包裹起来,并递给凝香一枚清心丹,道:“快服下。”
凝香见她面色严峻,连忙伸手接过,一口吞了,这才惊问道:“颜姑娘,这酥筋软骨香又是甚么东西?可是剧毒之物?”
颜悦曦摇头道:“那倒不是,此药乃是以天南星的草汁辅以黄杜鹃的花粉配制,随后再晾晒而成,若是不慎服下,虽会中毒,却一时没有性命之忧,如果只闻其气息,则完全无毒,只会感到全身酸软无力,就好似脱力……”
说到这里,颜悦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只见游秀妍也正花容失色的望着自己,二人竟异口同声地失声叫道:“糟了!”说完就要冲出房门。
只听“砰”地一声,房门突然被人猛地踹开,一个独眼老者阴恻恻地笑道:“想不到黄面罗刹竟还是个用毒的好手,只是你此时方才发觉,未免有些太迟了。”
颜悦曦冷冷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老者用仅有的一只眼睛紧盯着游秀妍,目光中满是恶毒之意,冷笑道:“你们秦川七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不过两年,竟然就将我忘了个干干净净,但我贺风,可是日日都不敢忘却七位的恩德!”
在虎威镖局作客时,为了避免和秦夫人交谈时露出马脚,众人已从范天晶处知晓了秦川七侠与贺风的过往恩怨,此时听闻这个大盗前来寻仇,四女心中都是一凛,要知贺风为人阴狠毒辣,绝不会贸然行事,必是有备而来。
游秀妍关心陆天行安危,嘶哑着嗓子问道:“贺老先生,你将我三个结义兄弟怎样了?”
贺风笑道:“他们没有黄面罗刹的本领,此时已着了道,但飞花婆婆放心,三人都还没死。”说着笑容一敛,又冷冷道:“秦川七侠既然彼此间情深义重,我就正好送你们七个一起上路。”
听闻陆天行等人暂时无事,游秀妍暗自松了口气,笑道:“贺老先生与我的功夫不过是在伯仲之间,此间即便只有我姐妹四人,恐怕你也万难取胜,莫非在这两年里,贺老先生竟然练成了甚么独门神功?”
贺风冷哼了一声,道:“老夫年纪大了,功夫就算没退步,也说不上有甚么长进,只是你们七人这些年来自以为行侠仗义,其实得罪的江湖好汉难道还少吗?两位,请现身吧。”
话音方落,游秀妍等人眼前一花,贺风身边便忽然多出了一男一女,显然两人的轻功都不弱。
只见那女子身穿一袭紫色绸裙,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生得肤白貌美,满脸媚态,只是右脸脸颊上有一记淡淡的梅花形状伤疤,未免让人看了觉得有些美中不足。那男子则穿着一身白色短打,身上肌肉虬结,面上满是狠厉之色,然而缺了一只手的左臂却更加惹人注目。
陆天行、范天晶等人已挣扎着推开了房门,摇摇晃晃地想要走过来,贺风见了,生怕他们服下黄面罗刹的解药,连忙出手如电地将三人点了穴道,笑道:“三位不必着急,老夫说过,会让你们秦川七侠一起上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