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陆天行笑道:“夫人,既然赵姑娘如此意诚,你也就不必再坚持了。”
游秀妍只得点了点头,叹道:“好吧。”于是上前拉住了赵青瑶的手,温言道:“妹妹放心,待你入府后,我只会将你视作亲妹妹般对待,绝不会有丝毫轻慢。”
赵青瑶甚是欢喜,颔首笑道:“多谢姐姐。”说完,又对夫妇俩欠身行了一礼,笑道:“既然事情商议已毕,小妹便不再叨扰,先行告退了。”
待赵青瑶走后,游秀妍自责的问道:“夫君,可是秀妍有言辞失当之处,为何赵家妹妹总是如此谨小慎微,诚惶诚恐呢?”
陆天行叹了口气,当下便将赵青瑶生母凌飞燕之事说了。
游秀妍感叹道:“我原以为赵家妹妹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想不到竟还有这等令人心酸的往事。”
陆天行黯然道:“因此在她的心里,更加深刻的认为,妾室只有谨言慎行,礼数得当,方才能够能有一席立足之地。”
在现代的许多文学、影视作品中,宠妾整日里浓妆艳抹,妖妖娆娆地争宠,更是时常给正妻下绊子以图取而代之……然而,这些都只是不了解历史的人误解了妾室的真实地位罢了。
有身份、有地位的古人,通常都是三妻四妾。但这个三妻四妾,只不过是古人统称妻妾众多的意思,就算贵为天子,也要遵循天子无二妻的礼制,民间更是如此。至于所谓的平妻,其实并不是妻子,在法律地位上,仍然与妾室无异。也就是说,在我国几千年的漫漫历史长河中,始终都遵循着一夫一妻制,只不过在建国前,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而已。
妾室的实际地位就更加悲惨了:她们只是老爷与夫人的奴隶,就算被辱骂甚至殴打也是理所当然,而妾室如果胆敢做出反抗丈夫、压迫正妻之事,历朝历代的官府皆有条理处置,到了清朝,更是可按律杖毙;就连妾室所出的子女,也必须要认正室为嫡母,认生母为庶母,妾室在人前只能称儿女为少爷、小姐,而子女们只能称其为姨娘。
不仅如此,就连府中有些资历的下人们,都会时常给妾室脸色看,因此影视剧中小妾可以随意胡奴唤婢,前呼后拥的场景,也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至于文学作品中经常出现妾室陷害正室,随后转正的情节,就更加不可能出现了:在古代,能纳妾的通常不是为官者,便是地方豪绅,而过分宠爱小妾忽视正妻,便是宠妾灭妻,可是大过,为官者影响仕途,经商者则声誉受损,一日为妾,终身为妾,就算正妻死了,家主也必须从新再娶进府里一个!
唐朝的时候更是有明文法律规定:凡有将妾扶正者,徒一年。当然,正所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上述的律令都只限于民间,皇室除外:清朝的乾隆皇帝在皇后薨逝后,就改立自己当时的宠妃乌拉那拉氏为后。
正妻死后,可入宗族牌位,并与丈夫同穴葬入祖坟,嫡出的子女享有承袭爵位、继承家产的首要资格;而妾室死后,不可入宗族牌位,不可入祖坟,所出的子女享受的权力更是少得可怜。
游秀妍当然也清楚妾室的悲惨境遇,在看出陆天行的担忧之所在后,正色道:“夫君,无论别人家的夫人如何苛待于妾室,秀妍都断然不会如此,赵家妹妹入府后,秀妍只会将其当做自家姐妹般来看待。”
陆天行深感宽慰,握着爱妻的手,温言道:“夫人,你真是我的好贤妻。”
游秀妍展颜道:“难道夫君到了此时,方才知晓秀妍的贤德之处么?”说完也不等陆天行回答,就走到门口唤道:“管家。”
管家闻言走上前来,躬身应道:“小人在。”
游秀妍吩咐道:“劳烦你将府中上下人等,都唤来此处。”
待管家领命而去,陆天行不解地问道:“夫人这是何意?”
游秀妍却并不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笑道:“夫君不是深宅中的女子,有些事情自是不知晓,且看秀妍安排吧。”
陆天行虽然还未猜透她的用意,但想着自己这位爱妻素来都是处事得当,因此也就不再多过问,当下便笑着坐在椅上旁观。
过不多时,陆府上至管家、游秀妍的贴身侍女凝香、荷香,下至门口的家丁、前院负责洒扫的杂役,便已先后聚集在了侯府的厅堂之中,就连身份特殊,本不必来此的晴雪,竟也乖巧地站在了凝香身畔,躬身听训。
见夫人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管家颔首会意,转过身去,对不明所以,正在窃窃私语的一众仆从侍女朗声道:“肃静,夫人要训话了。”
方才还略有喧嚣的厅堂霎时间安静了下来,游秀妍道:“想必大家早已知晓,再过三日,赵家小姐便要嫁入咱们侯府了。今日我将大家召集至此,是想告知你等:不管别人府里如何薄待于妾室,可在咱们思恩侯府,这是万万不能的,赵家小姐入府后,你等皆需称呼她为二夫人,要以主仆之礼待之,更不可有丝毫轻慢之处,日后再有入府的夫人,也务须如此,否则,就算是府里的老人,我与侯爷也绝不会轻饶!”说到最后,游秀妍刻意加重了语气,众仆从听了,心中无不感到一凛。
管家沉声道:“夫人的话,你们没听到么?”
众人这才连忙应道:“小人遵命!”
游秀妍转过身子,悄声问道:“夫君,你看这样还好么?”
要知游秀妍可是土生土长的大明女子,如今却能为了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本来身份卑微的妾室做到这个程度,陆天行又如何能不满意?如何能不感动?因此陆天行连忙点了点头,道:“甚好。”说完便站起身来,朗声道:“夫人的话,尔等自是应当谨记。然尔等更应当明白,夫人之所以如此言说,是因为夫人贤良淑德,宽厚大度,绝非是因为我偏爱赵氏,宠妾灭妻,故而日后谁若是胆敢为了巴结二夫人而做出忤逆夫人之举,一律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