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着身子说了许久话,曹化淳的腰间早已感到酸痛不堪,但他还是用衣袖擦了擦汗水,咬紧牙关说道:“娘娘,只有能拿到自己手里的,才是有用的啊。”
礼妃转头说道:“云舒,没看到曹公公站了这许久,还不快些给曹公公看座!”云舒连忙欠身告罪,将凳子搬了过去。
曹化淳道:“多谢娘娘恩典。”随即才吃力地坐了下去。
礼妃问道:“事已至此,本宫也不想再追究,只是希望你今后不要再做出这等先斩后奏的事来。”
曹化淳拱手道:“不敢欺瞒娘娘,若非陆天行那狗贼杀了我甥儿,皇上却不肯主持公道,小奴也万万不会出此下策,不过娘娘且请放心,从今以后,小奴只会唯您马首是瞻,断然不敢再逾矩行事。”
礼妃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能有这份忠心,本宫甚感宽慰,只是用不了多久,皇上便会得知此事,随后定会唤本宫前去询问,这可如何是好?”
曹化淳笑道:“小奴就算再大胆,也绝不敢给承乾宫添麻烦,娘娘放心,说辞,小奴早已为您想好了。”随即便悄声说了出来。
礼妃颔首道:“本宫明白了。”说着望了望宫外,又道:“不过皇上随时都可能遣人过来……”
曹化淳会意,起身道:“今日司礼监事务繁杂,小奴还要回去处置,便不叨扰娘娘了。”
礼妃笑道:“甚好。”说完转头吩咐道:“云舒,代本宫去送一送曹公公,再依计行事。”
云舒办好差事回来后,不解地问道:“奴婢记得您先前曾说过,曹化淳比之思恩侯,就好比繁星比皓月,可曹化淳今日如此行事,娘娘为何不重责于他,反倒好言好语的与其再结盟约?”
礼妃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正如曹化淳方才所言,思恩侯纵然有千般好,也已势必不能为本宫所用,而如今的前朝后宫,确是再无人能比曹化淳对本宫更加有用了。”
云舒问道:“既然您已决定和曹化淳再度联手,方才为何还要让其弓着身子站那么久,刚刚奴婢送其出去时,他已经连走路都很吃力了。”
礼妃指了指架子上的鹦鹉,笑道:“御下就好比训鸟,你若只是一味对其宽纵而不施惩罚,便会失了主次,说不定有朝一日,它还会大起胆子来啄你。而且本宫此举,亦是在试探那曹化淳的诚意。”
云舒若有所悟,又问道:“原来如此,可娘娘为何如此笃定,思恩侯已经遭了曹化淳的毒手。”
礼妃道:“方才本宫与曹化淳对话之时,始终都在暗暗观察,难道你没有发现,就算他形貌恭谨之时,身上也有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喜悦么?”
云舒点了点头,叹道:“看来思恩侯果然已遭了毒手,可惜似他这等人物,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
礼妃笑问道:“莫非本宫记错了,在你刚回宫时,可是对他不肯相见耿耿于怀,牢骚满腹,怎地才过了这会功夫,便又为人家感到惋惜?”
云舒面上一热,说道:“奴婢蠢笨,没能看出思恩侯生怕牵累您的一番好意,经过娘娘提点后,奴婢已然明了,自是不会再对……”
然而,云舒的话只说到这里,就传来了宫外宦官的声音:“奴婢参见皇上。”
只听崇祯怒道:“还不快给朕滚开!”
礼妃心中不由一凛,明白那小宦官是在向自己出声示警,暗道皇帝竟然自己亲自前来兴师问罪,看来今日之事绝不可有半分行差踏错。与此同时,崇祯已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礼妃连忙上前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崇祯指着她怒喝道:“礼妃,你好大的胆子!”
尽管礼妃秀美的脸上满是无辜之色,但她还是慢慢跪了下去,茫然不解地问道:“皇上,不知臣妾做错了甚么事,竟惹得您如此的龙颜震怒?”
崇祯喝道:“看看你做的好事!”说完手一挥,林明便捧着几个酒袋子走上前来,问道:“礼妃娘娘,今日您是否曾遣宫中侍女云舒前去阜成门,犒劳护送思恩侯的一众禁军?”
礼妃先是一怔,随即颔首道:“正是。”
林明又问道:“小奴斗胆问一句,娘娘为何要命云舒前去?”
礼妃道:“本宫想着思恩侯素日里与皇上君臣情深,又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出了不少力,因此便想在他临走之际聊表心意,也算是替皇上为其践行。至于犒劳禁军,则是为了让他们更加重视自己这趟差事。”
崇祯冷笑道:“如此说来,你倒是在替朕考虑了?”
礼妃嘴唇微动,眼中竟已闪烁着隐隐的泪花,缓缓颔首道:“臣妾虽然生来就是蠢笨之人,但自从入宫后,心中便只有皇上一人,臣妾今日此举,若是会错了您的心意,还请皇上恕罪。”
见了爱妃我见犹怜的模样,崇祯心中不由得一软,但还是冷冰冰地问道:“你妄自揣度圣意,也就罢了,可朕何曾对思恩侯有过杀心?”
礼妃闻言大惊,慌忙用力地摇了摇头,说道:“臣妾确是命云舒前去劳军、送行,然臣妾绝无半分对思恩侯不利之意,还请皇上明察啊!”
崇祯指着林明捧着的酒袋子道:“就在今日,护送思恩侯的百名禁军一齐被人迷晕,而**,恰恰就下在了你的劳军酒里。”
礼妃听了这话,不禁倒退了两步,颤声问道:“怎……怎会如此?那思恩侯现下如何了?”
崇祯皱眉道:“难道到了此时,你还不肯承认?”
礼妃美丽的面庞上满是迷惘之色,她亦是秀眉微蹙地问道:“承认?不知皇上想要臣妾承认甚么?”
崇祯冷哼了一声,问道:“难道不是你与曹化淳联手策划了伏击思恩侯一事?
礼妃惊讶地问道:“皇上为何竟会这般误解臣妾。”
崇祯淡淡道:“朕来此之前,你特意将曹化淳传来了承乾宫,并与其密议了很久,你难道以为朕不知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