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宋帝等人在感动之余,心中却不约而同地闪现出了一个念头:要想个怎样的法子,方能护得少爷周全?
然而就在此时,多罗已率领九百名正白旗精锐骑兵追了上来,见对方竟然没有逃跑之意,多罗不由颇感诧异,若非他识得陆天行的容貌,险些便要撇下众人,继续率兵追赶。
饶是如此,生性谨慎的多罗尽管当先勒住了马头,却还是一挥手,说道:“克兴额,你带领五十人继续追赶马车,莫要留下活口。”
副都统克兴额应道:“末将领命。”随即便领兵出了队伍。
万宝来回首问道:“少爷,这些鞑子是去追冥神和少夫人们的,我等是否要将其截下?”
望着汹涌而来的五十精骑,陆天行当机立断地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可,咱们若是加以拦阻,反倒会使敌人生疑,说不定还会再行加派人手追赶。”话虽这么说,陆天行的掌心还是不免生出了汗水,续道:“这几十人,悦曦应该有法子对付。”
见陆天行等人丝毫没有拦阻克兴额之意,多罗再无怀疑,拱了拱手,用不大熟练的汉语朗声说道:“久闻陆太保大名,想不到今日终于有缘得见,幸会。”
陆天行淡淡道:“不敢当。”
多罗道:“我虽奉皇命而来,但多罗此生最是敬重英雄好汉,故而还是要最后再问一句,崇祯皇帝并非明主,有负陆太保良多,如今你已非明臣,是否愿意归顺我大清?”
陆天行拱手道:“多谢将军好意。”说着微微一笑,问道:“将军可知,陆某此生最大的愿望是甚么?”
多罗摇了摇头,道:“不知。”
陆天行笑容一敛,朗声道:“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多罗闻言竟不动怒,反而叹了口气,挥手道:“放箭!”
正白旗精骑所配备的,皆是由上等桦木及鹿筋所制的清弓,其特点是大尺寸、高精度、强射程,威力远高于明朝边军所配备的弓弩,因此在两军对垒时,通常都会有着极大的优势。霎时间,数百只箭矢便如同雨点般,朝着陆天行等人席卷而来。
然而,无论是卫护在陆天行身侧的万宝来、完颜月,还是结成五行阵的晴雪、宋帝等人,无不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故而一轮密密麻麻的箭雨过后,众人仍是毫发无损。
多罗似乎对此早有预料,见状也并不感到惊慌,当下取过令旗一摇,下令道:“披重铠执长刀者,为先锋;披短甲善射者,自后冲击!”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八百余名骑兵,队伍齐整的朝着陆天行等人掩杀而去。
如此一来,双方就变成了两军厮杀之势:虽然晴雪、宋帝等人武艺高强,且又结成了阵势,但一者对方乃是训练有素的骑兵方阵,前排长刀骑兵厮杀,后排善射者则不断放箭攻敌;二者八旗兵的人数又太众,在团团簇拥之下,即便是武功再强的高手,也难以施展身法闪躲,只得挥剑硬拼硬砍。
故而盏茶功夫过后,尽管八旗军折损了数十名重铠骑兵,然而晴雪等人的身上,无不身上负伤,转轮的手臂上更是插着一枝羽箭,随着他的每一次挥剑,鲜血都不住地溢出……
在后方督战的多罗,却不免感到有些焦躁起来:己方可是八旗中的上三旗之一正白旗,此时已精锐尽出,可折损了这许多人马后,对方竟无一人阵亡,如若这般拖将下去,即便取了陆天行的首级,怕是也要损失半数将士,回去后实在不好同皇上交代。
想到这里,多罗把心一横,沉声道:“传令下去,取神火飞鸦来。”
传令兵闻言大惊,连忙劝道:“将军,咱们的先锋距敌人太近,若是用神火飞鸦,只怕……”
然而不待其说完,多罗便用马鞭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身上,斥道:“混账东西!难道本将军还需要你来提醒么?”
那传令兵吃痛,却还是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咬紧牙关说道:“奴才的父兄,现下都在阵前与明人厮杀,还请将军开恩!”
众所周知,在满清早期,八旗军的战斗力极为强悍,除去其自幼便擅长骑射的缘由外,便不得不说其部队基层组织方式:牛录。
所谓牛录,便是八旗中的基本单位。每个牛录皆有300人,设长官一人,叫“牛录额真”(汉语译为“佐领”),副长官二人叫岱子,办事员四人叫章京,噶珊(汉语译为“村庄”、“部落”)管理员四人叫拨什库。牛录是军政合一的机构,牛录额真平时负责管理本牛录的生产、生活事务,战时组织出征作战。牛录内的成年男丁都是“无事耕猎,有事征调”。
当时的牛录都是以血亲、家族、村寨为纽带组成的团体,每个牛录中的人都和周围的人存在血亲、家族关系。因此牛录作为基层战斗单位,其凝聚力之强是可想而知的。
而且由于大家存在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因此在战场上往往就会更加拼命,不会出现那种“你行你先上”的情况。此外,在后勤补给方面,每个牛录都需负责自己牛录的物资。由于同个牛录中大家都是亲朋好友,自然会不遗余力给前线作战的亲人们提供最好的物资保障。这样一来,就形成了前线和后方非常紧密的联系,从而大幅度的提高了战争效率。
因此,眼见父兄难逃被神火飞鸦炸死的厄运,那传令兵又怎能忍住不出言求情?
多罗将手缓缓地搭在了刀柄上,冷冷道:“你这是要违抗军令么?”
那传令兵道:“奴才不敢,只是……”可惜的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已被多罗砍下了脑袋,骨碌碌地滚到了一旁。
多罗还刀入鞘,下令道:“取神火飞鸦来!”
望着地上血淋淋的头颅,这次果然无人胆敢再出言相劝,过不多时,便有兵士抬来了两箱从明军处缴获而来的神火飞鸦。
多罗将令旗朝着陆天行一引,喝道:“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