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魏忠贤顺利地做上了司礼监秉笔太监,霍维华也得到了提拔。这时,手握重权的魏忠贤,提出要对东林党人痛下杀手,霍维华却开始犹豫了:他毕竟是读书人,心中还有着一丝读书人的良知,而且他的初衷,只是想指出东林党执政的弊病,实是不愿背负这份残害忠良的骂名。
然而,在魏忠贤的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下,霍维华终究还是败在了利益面前……此后,霍维华一直在心中给自己暗示,铲除东林党,并非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更是出于对朝廷的忠心,为了进一步寻求心理安慰,他更是命人在厅中刻上这幅对联以标榜自己,此时听闻陆天行如此品评,又怎能让其不被触动?
陆天行尽管不清楚个中详情,然而查看过对方的神色后,也知自己答对得当,于是拱手道:“大人过誉了。”
霍维华一捋胡须,笑问道:“公子远道而来,恐怕不只是为了称赞本官吧?”
陆天行笑道:“信王殿下听闻大人进献的灵露饮,不仅具有奇效,而且清甜可口,能够强身健体,故而特命在下前来求药。”
霍维华笑道:“殿下若是喜欢,只需着人吩咐一声便是,怎可言一个‘求’字,更何必劳烦陆公子亲自前来。”
陆天行拱手道:“为殿下办差,不敢妄言辛劳。”顿了顿,续道:“承蒙圣上眷顾,赐了信王殿下一小瓶灵露饮。殿下回府饮用后,只觉神清气爽,回味无穷,对其更是赞不绝口,因此着在下来贵府求这灵药的炼制之法,毕竟,如若每次都要向大人讨要,实在太过不便。”
霍维华早已从魏忠贤处得到消息:自己进献给皇帝的灵露饮多半是出了问题,因此陆天行此行恐怕是来者不善,于是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此药炼制极为繁杂,对器皿、火候皆有着极高的要求,若殿下觉得麻烦,本官每日都派人送些过去便是,不必再烦劳殿下开口。”
陆天行道:“大人政务繁忙,岂能再让您为这些琐事费心。”说着微微一笑,又道:“临行前,信王殿下还曾叮嘱在下,此药炼制之法必是珍贵至极,如果大人不便告知亦是无妨。”
霍维华抚须笑道:“陆公子已将话说到这般境地,若是再行推脱,岂不是显得本官太过小气。也罢,公子请随我来。”说完右手一引,当先朝着后院走去。
霍府内亭台楼阁,树木山石,点缀结构得优雅不俗,两人走了半柱香时间后,霍维华在一间屋顶冒着阵阵白烟的房舍前停下了脚步,只见房门紧紧的闭着。
霍维华轻轻叩了叩门,过了片刻功夫,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道士探出头来,见是霍维华,忙行礼道:“见过霍大人。”说完,又望向了陆天行,问道:“这位公子是?”
霍维华道:“这是我府中的贵客。”随即又问道:“你师父呢?”
小道士道:“师父正在炼药,请两位稍候,小人这便前去通报。”
霍维华看出了陆天行的疑惑,因此待小道士入内通报后,便解释道:“实不相瞒,本官其实并不通晓医理,又怎会懂得这炼药之法。这灵露饮乃是我在白云观的朋友一贫道长所炼制。”
陆天行颔首道:“原来如此。”
霍维华又笑着说道:“当日本官饮用后,只觉精神健旺,为报君恩,便将余下的都进献给了圣上,所幸圣上也甚是喜欢。为了及时进献,本官便请一贫道长留在府中小住几日,随后又将炼药所需的器皿从白云观尽数搬了过来。”
说话间,一个六旬上下的老道士满面春风地走了出来,笑道:“听闻居士还带了贵客同来,贫道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霍维华笑道:“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信王殿下的好友陆公子。”随即又介绍道:“这位便是我方才所说的一贫道长。”
陆天行见一贫道人鹤发童颜,身着灰色道袍,更显仙风道骨,心中不由对其肃然起敬,躬身行礼道:“见过道长。”
一贫道人笑着相扶道:“公子不必多礼。”待陆天行起身后,又道:“贫道观公子天庭饱满,剑眉星目,日后必会有一番大作为。”
陆天行拱手道:“道长过奖。”
霍维华笑道:“道长可真是道法通天,不仅圣上将灵露饮称作灵药,而且信王殿下饮用后也甚是喜欢,故而差遣陆公子来求药方,我方才已然自作主张的应下了,你可不要小气,害得我下不来台啊。”
一贫道人迟疑片刻后,笑道:“这有何妨?贫道命徒儿写下炼制之法便是。”说着伸手一引,续道:“两位且先随贫道去炼药房看看。”
三人来到最里间的炼药房,只见屋中蒸气缭绕,屋子正中间有个大灶,两个小道士正在向灶底加着柴火,阵阵水蒸气都是从灶上一个直径尺余的铁锅中冒出的,里面放着一个如木桶般大的木甑,陆天行隐约看到锅中似乎还有一个长颈大口的瓷瓶,和前日里在宫中见过的那个极为相似,于是问道:“请教道长,这便是在炼制灵露饮吗?”
一贫道人颔首笑道:“正是。”
这时,刚刚开门的小道士捧着一张纸走了过来,躬身道:“师父,灵露饮的炼制之法,徒儿已写好了。”
一贫道人接过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递给了陆天行,道:“公子请过目。”
陆天行接过药方,只见上面用行书工整地写道:用铁锅一口,口径尺,内安木甑如桶,高尺余,圆径称之,甑底安篦,篦中央安长颈大口空瓷瓶一个,周围用淘净粇米或糯米、老米、小米旋添入甑,候热气透一层,再添一层,约离瓶口七分,不可十分满,恐米涨入瓶不便,上盖一尖底铁锅,底尖下垂正对瓷瓶之口,离二三分许,外上添冷水,周围封固完密,下用桑柴或好炭火蒸之,候上内水热,即换冷水,不数换而瓶中之露可满,取出温服,乃米谷之精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