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温凝萍胸有成竹的语气,夏青柠倒也松了口气,彻底了收敛了泪意后,走到温凝萍身边,将头偎在她的肩头,轻声说道:“妈,您也放宽心一点,虽说爸爸年轻时是冲动了点,可毕竟他对您还是不错的,您可别因为从前的事,再把和爸爸这么多年的情分搭进去……”
温凝萍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妈没那么蠢的,倒是你最近都有没有吃药,现在是特殊时期,你得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
“放心吧妈,我没事的,药我都按时吃,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温凝萍点头:“那就好……”
……
苏轻语再见左君洐已经是周三的下午了。
刚刚从刘总办公室走出来的她,在电梯门口就和左君洐走了个对面。
周围无人,苏轻语本以为左君洐会停下脚步,和她说上一两句话。
可结果并没有。
今天的左君洐孑然一身,一身墨兰色剪裁得体的意式西装,将他的身形勾勒的挺拔,修长,步履优雅的从她身边走过,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苏轻语手里抱着文件夹回过头去,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之内,从没有的一种失落感从心头滑过。
无奈的弯起嘴角,苏轻语按了电梯的按钮,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回到企划部,苏轻语刚刚坐回椅子,就听到周围小声的议论声响起。
平日里从不八卦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也突然好奇了起来,回头朝着身后那几个议论的人看去。
当几个议论纷纷的人在触及到苏轻语的目光时,瞬间噤了声,都低头开始继续手里的工作,仿佛刚刚交头接耳的人不是她们一样。
苏轻语将目光收回,放在自己的电脑上。
当一封公司内部邮件跳到她眼前时,她止不住的愣了愣。
邮件是来自工程部的,署名是邢凯。
苏轻语移动着鼠标,将邮件点开,里面短短的一句话让她彻底的傻了眼。
内容是:白副总被调去总部,位置由以前云南分部程总的女儿担任。
苏轻语的确没有想到。虽然邢凯说的隐晦,可她依旧能猜出所谓的程总的女儿到底是谁,除了程淼她想不出第二人。
苏轻语赶快将邮件回复了过去,短短几个字:谁的决定?
邢凯的回复很快,邮件中只有短短两个字:左总。
苏轻语终于明白了身后的那几个人在悄然议论什么,左君洐和程淼早就成了公司里的话题,原因只因前几天的一场慈善晚会。
媒体上程淼大胆的承认一直住在左君洐的家里,每日和他朝夕相对。
面对记者们的暧昧猜测,她也只是淡淡回应道:“我和君洐一小长大,是你们想多了……”
到底是记者想多了,还是她故意说的多了,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这条新闻苏轻语也是看过的,当时的她并没有多想,左君洐对自己的态度明确,就算程淼住在他家里,她也不会怀疑什么。
可今天左君洐的态度似乎有些让她不能理解。
动了动手将邢凯发过来的邮件删除以后,苏轻语低下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文案。
这份文案是要在下班之前改出来的,她时间不多。
可此时她却突然静不下心来,脑海中只有左君洐漠然从身边走过的表情,仿佛他们俩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就在快要下班之前,她被刘总叫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出奇的静,左君洐正坐在沙发里,目光凝视着窗外,根本不看推门而入的苏轻语。
苏轻语将文案递给了刘总后,说道:“刘总,这份文案我改好了,麻烦您过目一下。”
刘总将她手里的文案接了过来,随意的翻看了几眼,放在一旁,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说道:“小苏啊,这份文案估计是要重做了,预算是大问题啊……”
苏轻语有些不能理解,道:“预算?可预算是在合理范围之内啊?您为什么又说这里出问题了?”
刘总的余光不经意的朝着左君洐的方向瞥了一眼后,一脸无奈道:“原本是230万的预算,可这事有点棘手,我和白副总下午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低成本投入要好一些,决定计划要在150万之内完成,所以……”
苏轻语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刘总,道:“刘总,可是按照对方公司的要求,150万不可能完成……”
“小苏,如果这份文案你觉得有困难也不妨和我提出来,我可以交给其它老一点的员工来做……”刘总打断道。
苏轻语是有些拗脾气的,刘总这话说的伤人,言外之意是对她工作态度的否定。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轻语也只能将文件夹重新拿起,带着情绪道:“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自己来做……”
说完,转身朝着办公室门外走去。
这期间,左君洐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从头到尾也没睁眼瞧过苏轻语一眼,直到她从办公室离开,他才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起身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做的不错。”
刘总听闻赶忙也随着左君洐起身,一边将左君洐送出门去,一边去抹额角冷汗。
直到左君洐的背影彻底消失,刘总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自然自语道:“我这是在做什么啊,一把岁数的人了,和总裁合着伙的欺负一个小姑娘……”
说完,刘总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办公室内。
……
从总经理办公室回来,苏轻语无疑是有脾气的,只是面上没有完全表现出来而已。
她气刘总的出尔反尔,凡是个做过企划案子的人都看得出,按照客户给出的条件,这个项目150万是绝对不可能顺利完成的,何况离预交的日期已经不剩几天,她要全部推翻重做,这个工作量本身就是惊人的。
可在左君洐面前,她不愿意服输。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进入这家公司,完全是左君洐的意思。
可她努力了这么久,就是想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就算知道刘总是故意刁难,她依旧不愿意承认自己不行。
和刘总谈事的过程中,苏轻语的余光是瞥见左君洐几次的。
除了淡漠的疏离以外,他连个正脸都没给她。
想到这儿,苏轻语将手里的文案“啪”的一声,重重的放在了办公桌上,引来了周围不少同事的侧目。
同事们看向她的目光有吃惊的,有鄙夷的,当然也有像看笑话一样的,总之没有友善或者同情的。
苏轻语无视其它人的存在,将所有的资料整理了一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刚好5点整,今天下班她是第一个离开的。
苏轻语前脚一走,后面的议论声就已经迭起。
“这回她怂了吧?看她还怎么得瑟,一天天跟我们装清高,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天……”
说话的是办公桌距离苏轻语位置最近的王彤舒。
一旁一个男同事挤了过来,坐在了王彤舒的办公桌上,好奇道:“彤彤,你消息可靠吗?那新来的程副总真的是左总青梅竹马未过门的未婚妻?”
王彤舒回头瞪了他一眼:“当然,我表舅是云南AX分公司的行政特助,这话是程有为程总亲自对他说的,程淼嫁进左氏大门的事,程总是一早就和左总的父亲定好了的。而且那个程淼我在机场见过一次,漂亮,高贵,真正的大家闺秀,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男同事只对程淼是美女的事感兴趣,其它那些豪门里的事,他们倒是不关心,笑嘻嘻的起哄道:“有美女领导在,我们工作的热情会倍增啊。”
王彤舒笑着瞪了他一眼道:“左总未过门的妻子你都敢惦记,活腻了吧?”
男同事们一哄而散,笑着各自离开。
王彤舒也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后,离开了办公区……
……
出了公司的门口,苏轻语的脚步顿住了。
公司正门前,一辆黑色沉稳的迈巴.赫停在那里。
左君洐正和程淼有说有笑的走向那辆车,他还不忘绅士的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等着程淼坐上去后,才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去了驾驶的位置。
身后有同事羡慕的眼光投射而去。
苏轻语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闪过,微微皱了皱眉角,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朝着另外的一侧的通道走去。
坐在车里的左君洐正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将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眉头轻轻蹙起。
冉染的目光随着左君洐朝外面看去。
当她发现苏轻语的背影从眼前消失时,不禁愣住。
“原来苏小姐也在这儿上班……”怪不得左君洐一天几次的往这里跑。
当然后一句话,程淼是不会说出口的,语气中的酸意,已经说明她的意思了。
左君洐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对着程淼说道:“如果你不想留在秉科,我也可以安排你去别的公司。”
“不用,这挺好的。”程淼拒绝道。
左君洐轻点了下头,启动了车子的引擎,很快的驶离了公司,融入车流。
……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轻语都留在苏湛那里。
顾凝每天都要加班,而她几乎也快被手里需要重新做的企划案逼疯,她甚至连出口抱怨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跑来求助于苏湛。
这几天里,她再也没有接到过左君洐的电话,更没有主动打给他。
在苏轻语的心里,左君洐或许早已经忘了他对苏轻语之前说过的话,的确,在程淼面前,她自认为自己半分也不如。
苏轻语倔强着弯起嘴角安慰自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在她还没完全投入到这段感情中去时,让她看清了左君洐的本质。
虽然心里是有些难过,可她也自嘲的认为左君洐的行为至少验证了顾凝曾经说过的话,豪门里的婚姻只讲究门当户对,利益为先。
对比利益,爱情又算什么呢?
对比程淼,自己又算什么呢……
想到这里,苏轻语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更清醒些。
随后又深吸了口气,重新将头埋进那份企划案中去,不想其它……
……
景城,最繁华的地段里,40几层的宏伟大厦是属于左氏AX集团的。
左君洐一身的黑色西装,正站在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座城市。
风雨欲来前的天空,晦暗低沉,将夜幕提早的拉下帷幕。
身后是轻缓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左君洐声音低沉的对着门外说道。
贾颖推门而入,周末,静谧的AX总裁办公室里,除了左君洐手里香烟燃起的火光,连灯都没有开。
贾颖并没有直接走向左君洐,而是转身将所有的灯都打开。
很快,办公室里亮如白昼。
左君洐并没有回头看去,依旧将目光落在大楼下交通拥挤的街上。
左君洐低头看了眼腕上手表,6点过一刻。
“怎么还没走?一会儿恐怕要有大雨……”左君洐的声音很低,语气并不像是对一个员工说话,倒像是多年的老友见面时才有的语气。
贾颖心口微微酸,这样的语气,恐怕也只是在私下里才会有。
左君洐的严谨是有目共睹的,不止工作上,包括对所有的员工,几乎都不夹带着私人感情,贾颖能在工作之外,获得这一点点的恩赐,内心早已经满足。
“你不是也没走?”贾颖淡淡说道。
左君洐回过头来,走向沙发,将烟捻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抬头看向她,道:“我哥那边最近怎么样?”
贾颖站在他身前大约5步远,静静的看着他。
“他和冉染的离婚协议已经请律师过目了,财产分割上并没有争议,好像问题出在孩子身上……”贾颖语气缓慢。
左君洐点了一下头,道:“我哥不想放弃抚养权这是必然的,冉染那边怎么说?”
“冉小姐那边没说什么,只说会走法律程序,她不想弄到人尽皆知。”贾颖说话的同时,一直在注意左君洐的表情。
左君洐低下头侧着脸,目光放在贾颖浅绯色的高跟鞋上,淡淡道:“这件事先别让我爸知道。”
贾颖点了一下头,道:“好。”
“高跟鞋很漂亮……”左君洐发自内心的说道。
他记忆里苏轻语似乎也穿过一双一样的,是在去云南丽江的那一次。
贾颖的脸色微微有些红,低头说了一句“谢谢”
伴随着左君洐的沉默,外面的已经下起大雨来,大颗大颗的雨点敲打在玻璃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左君洐将头仰靠在沙发上,阖着眼,贾颖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贾颖才再次开口。
“左总,之前背后一直在调查四年前飞机上事件的人,我已经叫人查到了……”贾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
左君洐突然抬起头,目光幽深的朝着贾颖看过来,问道:“是谁?”
贾颖深吸了口气,静静的注视着他的眸子,说道:“陆易白……”
接下来许久的沉默是贾颖已经预料到的了。
左君洐脸色难看,眉头拧在一起,脸上写满的是不解。
贾颖试探的说道:“左总,如果您想彻底的了解这件事的真相,我建议……您应该查一下当年那女孩的背景,如果真的是和陆少有某种关系的话,这件事恐怕……”
左君洐伸出手阻止了贾颖没说完的话,抬头间,眼眸中已经晦暗一片。
“想法子阻止陆易白继续查下去,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
听着左君洐坚决的口气,贾颖当然了解他的意思。
这件事可大可小,左氏和陆少表面上不分你我,兄弟连襟,可实际上早已经不像从前的那般风平浪静。
如果真到了特殊时期,左氏的执行总裁再爆出这样的丑闻,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所以,这样的生杀命脉是绝对不可以落在陆氏手里的,于这一点上,贾颖恐怕比谁都清楚……
“可那个女孩……”贾颖试探着问道。
左君洐起身,背对着她,声音淡漠道:“没必要去查那女孩到底是谁,陆易白之所以会让人着手这件事,多半是抓到了一星半点的风声,由着他去,他不会蠢到去找那个女孩,毕竟事情过了这么久,空口无凭没有证据……你要防着的是航空公司知道这件事的人,下面的事,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贾颖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左君洐说完,从茶几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和车钥匙,转身大步离开。
贾颖看着那抹径长的背影,不禁叹息。
他终是不肯再去面对……
……
今天虽是周末,可苏湛一整天都不在家。
苏湛这段日子都很忙,基本只有晚上才能回来,陪着苏轻语整理思路,重新做那份“不可能”完成的策划草案。
下午,苏轻语窝在苏湛很早就准备好的摇椅里,捧着文件打起了盹。
清浅的一梦,里面是陆易白抢眼的亮红色跑车停在她的大学校园门口。
周围有羡慕的唏嘘声,嫉妒的嗤鼻声,以及同寝室的同学们的起哄声。
陆易白手里捧着的一大束的蓝色妖姬,高调的倚在车前,而他手里的花在阳光下泛着妖艳的蓝。
苏轻语不喜欢这种妖娆的颜色,她更倾向于淡淡的紫,可既然是陆易白送的,无论什么她都喜欢。
正将花束接过来的她,一转身的功夫,就看到夏青柠站在自己的身后。
夏青柠妖艳的红唇比她手里的花还要艳丽几分,正拧着眉角瞪向她,质问她为什么要抢走她的陆易白。
苏轻语在躲,一遍遍的解释着她什么也没做,可依旧是徒劳。
夏青柠在歇斯底里的抢夺她手里的花,尖细的手指甲抓在苏轻语的手腕上划出一道道血红,刺眼夺目。
从她身体里流淌出来的血,瞬间多了起来,染红了她手里的花,也染红了自己白色的裙摆。
她拼命的想按住手腕处的伤口,可血又从她的腿间不断流出,温热猩腻。
突然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画面陡然切换到了飞机的头等舱里。
苏轻语裙子底下的血越来越多,想止也止不住,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还在耳边响起,似乎有些熟悉,
她痛的连呼吸都觉得异常困难,身下的碰撞突然停止,身上的重量陡然消失,苏轻语抬起头,对上男人的眼……
那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英俊,矜贵,表情内敛,可此时正蹙紧双眉一脸惨白的看着她,额头上还浸着一层薄薄的汗珠。
左君洐清晰的脸映入她的眼帘,苏轻语想尖叫,却发现突然间失了声,喉咙似乎被什么扼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样的画面无疑的恐怖的,苏轻语整个人抖成一团,终于抵不过恐惧,从梦中惊醒。
天色将晚,苏轻语身上出了腻腻的一层汗。
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的苏湛,正坐在沙发里看着苏轻语做了一半的企划草案。
听到苏轻语在摇椅里传来的动静,他转过头,轻声问道:“怎么了?轻语。”
苏轻语看着身上盖着的薄毯滑落在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苏湛走近,将毯子从地上捡起,挂在臂弯里,伸手去擦苏轻语额头上的汗。
“我怕你会冷,所以才给你盖了个薄毯子,没想到睡出了这么多的汗……”
苏湛的声音是温暖的,有他在身边,苏轻语的恐惧在慢慢散去。
苏轻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6点多了。
“糟了,阿湛,我睡过了头,忘记了给你做晚饭,我现在就去……”苏轻语从摇椅里起身,腿脚酸麻的她,勉强扶着苏湛的手臂站稳。
苏湛笑的如和煦春风,说道:“别做了,正好一个小时后我还有个应酬,我带你去……”
“带我去?”苏轻语不禁诧异的看向他。
苏湛认真点头,道:“对,顺便带你去见一个人……”
……
苏轻语和苏湛在赶到一家叫俞尚的私人会馆时,前脚刚踏进大厅,外面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伴随着闪电雷鸣。
苏轻语回头朝门外的天气看了一眼,苏湛伸出手虚揽住她的肩,跟着服务生往VIP包房里走。
三楼的309包房门后,服务生礼貌的说道:“苏先生,就是这件,里面的人早已经到了。”
苏湛点头说了声:“谢谢”后,在苏轻语身前,将包房的大门推开。
随着苏湛入内,苏轻语多少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