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折辱藤陇之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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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遵旨。”令浴才颇为意外的是,本以为不会轻易接受这个差事的纹森迅速接话,快得连浴才自己都以为听错了。
在帝王生性多疑的驱动下,他聚眸凝视儿子空白的赤目,再次强调:“两日后将在京城闹市,当着亲贵及百姓的面儿对藤陇施加锯刑。你,是执行官。”
“是。”纹森恭敬应和,简短的回答掷字有声,毫无动摇等其他多余的情绪,让不禁转向他的雪姬亦觉得不对劲。
不过,浴才及雪姬都不约而同地未再追问。
或许他们能感受到纹森之举的异常,却不好再逼问本就是被迫执行的他,更没想到在藤陇受刑前一日,其就和当年雪姬的生父核威一样暴毙狱中……
这殊途同归的结局经战战兢兢的狱卒秘密禀报给浴才后,尚未康复的雪姬一闻讯也请求同去一探究竟。
浴才没阻拦儿媳,胜似亲生父女的他们连步伐都从容一致,甚至神情平静无澜,一并到达牢房。
“雪姬……”只是浴才没料到,那个瘦弱憔悴的女子一来就直奔那具盖着白布的藤陇的尸身,不带一丝犹豫揭开白布下被遮掩的死亡。
“父皇别担心,儿臣十岁就杀过人,还会怕区区死尸。”雪姬将白布丢在一旁,像撕毁敌人的最后一块遮羞布,笑得十分快意。
只见眼前这具相貌英俊的男尸,和雪姬同岁的青龙宫藤陇亲王,除嘴唇呈现出中毒而亡的紫黑色后,整体遗容很安详,双手交叉安放在上腹部,看样子走得很安逸,没经历什么死前痛苦挣扎的残痕。
“哈哈,笑得真好看!哪怕最终死在阳光穿不透的地牢,也尽可能对来人绽放他的光与热。”雪姬掩面娇笑,似欣赏艺术品上下打量藤陇,与身后面色阴郁的浴才对比鲜明。
“你这妮子倒看得开,可这么便宜了他让朕很不爽!”浴才冷哼一声,冰冷的目光砍向藤陇。
雪姬嫣然浅笑,嘴中的话与她的娇媚截然不同:“不是儿臣看得开,是殿下看得开。原来当日轻易答应,是为避免藤陇受刑,不惜提前让其了断。只怕作为藤陇挚友的他,现在心里难受得不行了呢。”
“哼,那混蛋自知保不住藤陇,就让他饮鸩而亡。使这逆贼以相对舒服些的方式死了,实在气煞我也!”浴才冷冷地剜了眼藤陇,几乎要把他千刀万剐。
尤其是他见藤陇保持的那种似是心安的笑容,在其发暗唇瓣的映衬下,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更像嘲笑。
“确实可气。毕竟,死是最好的解脱。但在殿下的帮助下,这逆贼死后给我们留下了难题呢,父皇。”雪姬侧头望着愠怒的浴才,唇线挑为一弯银钩:“明日本要对藤陇施加锯刑,这是全国皆知的大事。当下他是舒坦地见了阎王爷,那我们就该由着他死后看笑话?”
“切,朕相信……朕的继承人自有妙招。”浴才冷嗤着眯眼,从唇际笑意浓若黑影的雪姬身上,读出一股连他都自愧不如的逼人寒气。
“当前最重要的是,翌日轰动全国的执刑完不可吹了!否则百筠本就不明不白的逃离,才被我们掩饰更正后不久,又出了将被施刑的藤陇提早咽气的怪事,传出去不得成笑料。”雪姬缓缓转向浴才,缺少血色的嫣唇轻轻蝉动,飞白着飘逸的幽异:“因此……”
“因此,你想找个‘替罪羊’冒充藤陇当众施刑,好维护中央玉女宫皇权的威严。”浴才压下心中强烈的震撼,轻笑着接话,投向雪姬的眼神折射着若隐若现的惊叹:“不愧是你,不愧是……朕的继承人。”
“就当父皇在夸奖儿臣啦。”雪姬莞尔一笑,回首瞥了眼藤陇深刻在他遗容上恍若撕不烂的笑。
相比于雪姬一个大活人的笑,藤陇一个死人的笑除唇色不正常外,要比雪姬看着更真实,俨然发自心底。
这让她不由得负气,唇弧上的笑逐渐散下,拧为一柄剑:“不过,儿臣可不想再看见他的笑,就让他……成为一堆喂狗的肉泥吧。”
她超乎常人的狠令浴才一怔,倒吸口凉气,身上激起密密麻麻的战栗,又不能在晚辈且是一介女流的儿媳面前过于失态,敛神后抿着唇,低吟道:“雪姬……你做得够绝。”
“父皇,儿臣不是做得绝,而是做得对。”雪姬沉首抚摸那个曾孕育过长子元朔,乃至足足呆了一个月还未被察觉就流掉的第二个小生命的腹部。
那里一经失去显得更分明的空落落,似折去树木的荒原,倒灌着此起彼伏的寒风:“儿臣腹中因藤陇枉死的骨肉,您的亲孙儿,不正是化作一滩血肉……从儿臣体内被剥离并流出的。”
她闭着眼睛,声音很轻很柔,同她短短两日就大幅清减的娇躯一样,音量与皮肉明显薄了下去。
话到最末,伊人下意识地环住自己,相交的双手感受到自己肋骨的坚硬,继而睁眼,掀开一对觅不得一丝柔软与光芒的血眸。
“你在为那个即便没有藤陇,也注定不能降临人世的孩子,寻了藤陇这个恰当时刻的‘出气筒’。”提及已亡的孙儿,纵然不知男女亦不能生下,浴才身为祖父难免怅然,也能稍稍理解雪姬对藤陇尸身的疯狂报复。
“天下没有母亲会对孩子的死既往不咎。就算届时儿臣会被强行堕胎,多少也要憎恨涡之国定下的独生子女制度!与其到时连发泄怨恨的地方都没有,偏偏藤陇非得撞枪口!儿臣岂会饶了他?即使是他毫无知觉的尸体……”雪姬悠然看着藤陇,赤目射出一道血光,剐着那具死相都不让她好受的男尸。
“随你喜欢,想怎么处理这块死肉都行。反正朕会安排下去,明天将有‘替罪羊’救场,至于纹森……”浴才懒得再在一具算是废品的男尸上费心,看都不看,背手大步离去。
他忍不住点燃怒意,渐远的声音不减阴鸷与愤恨:“朕要亲自押着那个只会逃避现实的窝囊废到现场执行!”
“父皇英明,儿臣恭送您。”雪姬朝浴才离去的方向行送别礼。当牢房只剩下她一个女人及一具尸体时,她猛地正对藤陇,从袖中掏出一把事先备好的剔骨尖刀。
那是雪姬从昭阳舍的小厨房取来的,通体约呈直角三角形。
弧形的锋刃闪出阵阵寒光,显然被专程精磨过。薄薄的刀片寂寞多时,伺机随时陷入动物柔软的体内,挤出殷红的血……
“孩子,妈妈为你报仇啦。”刀刃上映出雪姬的半张脸,垂落眼角的红眸,白到反光的肤色,上扬的唇形……寥寥片段,勾勒出仅冰山一角就足够毛骨悚然的慑人表情。
紧接着,她一步一步迈向藤陇。
逼近的距离粉碎她雪白面庞上仅存的平和,扭曲为变形到难以辨认的狰狞,随她阴笑举高利刃的动作……下一秒直插向藤陇的心脏!
哼,这才是第一步,心痛。经受丧子之痛的雪姬,首先得让仇人没有知觉的尸体的心脏为自己肆意蹂.躏……
“殿下,妾身听说父皇明日要亲临现场观刑。”晚膳时刻,雪姬将一盘炸得黄嫩喷香的煎饺,亲手递给脸上显而易见又挨了一巴掌的丈夫,玉女宫纹森太子。
她蹙眉,惊讶地“咦”了声,温声关切:“怎么受伤了?”
“别问了!”纹森怒吼一声,又见妻子端着煎饺还被自己吓得有些愣怔,忙接过放下,握住她略微皮肤发皱的玉手,心疼地柔声:“抱歉,辛苦你身子未痊愈还劳心我的饮食。”
“还好,毕竟殿下要为咱们的孩子报仇。臣妾身子骨不争气无法到场,也总得为殿下尽份心意。”雪姬含笑滑出手,拿筷子夹住一块煎饺。
她另一手拖住,笑盈盈地送到纹森嘴边:“来,尝尝臣妾的手艺,从馅料到揉面,都是臣妾亲自操作。此外,您不爱蘸酱,臣妾就偷懒省了这道工序。”
面对这样之前与自己闹得不愉快却一眨眼又格外柔情蜜意的妻子,纹森虽觉得奇怪,也不忍辜负她的好意,刚张开嘴,突然为一阵惊恐的女声喝住:“娘娘——”
“胡……芮?”这一吓虽让纹森没吃上煎饺,却不妨碍其仍被雪姬稳稳地夹住:“好大的胆子,没看见殿下正与本宫用膳。”
雪姬依旧保持给纹森喂饭的姿势,面向丈夫还是一副温婉的贤妻模样:“您别理她,快趁热吃了。”
胡芮绝望地背过身,捂着耳朵,不愿看也不肯听煎饺被纹森咀嚼并咽下的过程……
直到恍然间听到雪姬唤自己,她忍着眼泪与胃里的恶心转身,低头不敢看那位自己已伺候十三年的主子。
“胡芮,殿下说好吃,你也尝尝。另外,把元朔抱来,给他喂点儿。两岁的人,该试着吃大人的食物了。”雪姬以洁白的餐巾布抹了抹嘴,看来也吃过那盘胡芮不敢直视的金黄煎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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