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毒妇的手段》
————————
这段回溯至一千四百多年前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因漩涡胡芮当年意外召唤出般若大神才得知些许……
如前文所言,零无宫炀伯天皇与黛岛皇后史无前例地得了对双胞胎儿子,欣喜之余,又为日后皇位继承问题及皇室中诞生双生子一般为不祥之兆苦恼时,年仅十岁,既是时任巫女亦是旷世才女的北斗宫翠赫部姬尊,为这对小兄弟称为“秉承天意负重任”的占卜结果,千钧一发之际打消了本欲偷偷处死一子的炀伯,更因翠赫部那句“祥瑞之兆兮当顺意”,竟破天荒地为拥有墨眸的次子在涡之国原有九大贵族的基础上,增加了“玉女宫”这一脉新贵族,并开启两子及其后代以十年为期限轮流当天皇的先河。
可鲜为人知的是,当初那个极可能被父亲炀伯抹杀的弟弟,即玉女宫一脉的先祖风止天皇,后来居然和比他大十岁的翠赫部姬尊发生过一段虐恋。
由于未婚夫早殇决定终生不嫁的翠赫部,直到二十六岁仍是冰清玉洁的女子。不料她在一个风雨交加夜,于京都北部承湘山下的神社中被十六岁的风止抢占。
羞愤的她生无可恋,不久后不光提前进行巫女传承仪式好结束生命,并利用巫术以那个铁盒中的十枚戒指为载体,以分布于全国各地的十首和歌为指引,施加了对玉女宫一脉的诅咒,由之后的代代巫女暗中相传至今……
这便是当年玉女宫浴才天皇在世时,通过前人秘传之事加之玉女宫一脉男子皆短命的可怕规律,所得出的翠赫部之于风止子孙的报复。
不过,翠赫部的香消玉陨让风止备受打击,多次意图殉情。好不容易走出后,长情的他把那处自己曾真切拥有过伊人的神社正式取名为“翠赫神社”,作为历代巫女来京办事及小住的地点。
十年后二十六岁的他按期继位,出于对翠赫部的怀念,便将与翠赫部相貌酷似的其侄女,比风止小十岁的北斗宫紫婪姬尊立为皇后……
可紫婪不同于她只能以自尽逃避现实的姑母,其与翠赫部相仿的容貌及率真活泼的性情,曾一度让风止把她当作翠赫部的替代品给与万千宠爱,却因为风止生下更肖似翠赫部的女儿“失宠”。
那是紫婪和风止唯一的女儿,一出生就因与翠赫部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被风止认定为翠赫部的转世,取名为翠子。
翠赫部,翠子,这显而易见又是风止借着女儿对初恋的追忆了。
很难猜测紫婪对害死自己姑姑的丈夫究竟怀有何种目的嫁过来,更不清楚紫婪对夺走丈夫全部宠爱的女儿翠子到底产生何种扭曲的仇恨……总之,按照般若对胡芮所言,紫婪在翠子十五岁时,因恐惧来日丈夫会对女儿产生违背人伦的情感,竟将一个垂涎翠子美色多时的侍卫半夜引进其房间,从此摧毁女儿的一生!
事后她还振振有词,更意图把已暗结珠胎的女儿嫁给那个低三下四的侍卫,引得风止雷霆大怒意欲杀她。
谁都没想到,万念俱灰的翠子竟为保住害惨自己的母亲,选择撞向风止砍向紫婪的刀!
最终紫婪对抱着已凉透了的女儿的尸体、正嚎啕大哭的风止,冷着脸恶毒地笑道:“所以,您这辈子都得不到翠赫部姑姑,不论本人还是转世。”
下一秒,紫婪又似乎自言自语了一句“玉女宫不该再有姬尊了,玉女宫一脉的姬尊都该和我的翠子一样一生不幸才好……”的话后就拔刀自刎,使年近五旬的风止一天内连着失去妻女。
随后大受打击的风止在浅草寺出家为僧,孤独终老,彼时又轮到风止与紫婪的幼子忱严当天皇。
但自那以后,玉女宫一脉的男子就呈现出基本活不过四十岁的奇怪现象,姬尊更少之又少,偶尔出现几个,不是年幼夭折就死于婚后难产,甚至发生过耻于公布于世的姬尊被玷.污的丑事……
“般若大神当时说得很清楚,紫婪皇后也许亦因翠子姬尊的悲剧,对玉女宫一脉的姬尊施加了悲运的诅咒!”胡芮方才被她自己狠劲儿扇过的侧脸,若因那段骇人听闻的秘史充血着消不下去的红痕,映染在雪姬的眼中及耳畔。
“呵,又是一个狠毒无情的般若皇后啊,对亲生女儿都下得了毒手……却狠得不够彻底!”雪姬连眼白都渗着刺目的血红,对这件往事发表着语出惊人的看法:“她就是个窝囊废!或许一开始想为自己姑姑报仇,谁知竟爱上风止天皇,又因嫉妒女儿分走丈夫的爱展开报复……可终究拘泥于风止对翠赫部割不断的爱的绝望,乃至对女儿翠子的愧疚而自杀,才留下了这么个混账诅咒!”
胡芮做梦都想不到雪姬会这样评价这段不为人知的惨事,不由自主地后退,但慌乱的步伐仍被雪姬接下来不依不饶的言语,一点儿一点儿夺走继续移动的力气:“难怪般若大神和我缔结契约时,只认可我灌满仇恨的灵魂能同般若皇后并肩!至于紫婪皇后,包括胡芮姐姐你……”
只见雪姬面露咄咄逼人的讥诮,指着胡芮得意道:“……都不如我雪姬太后狠!更不配被般若大神享用那卑微的灵魂!”
“卑……卑微?”胡芮被这一词钉在原地,仿佛足下流着血,疼得再难走步:“般若大神也是这样嘲笑我卑微,挖苦我嘴上说如何如何恨艳书妹妹,会麻木不仁地看着她死亡,却必会为她的死落泪……”
胡芮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雪姬猛地想起最初那不安的感觉,忙拉住周身都似被吸干精神气的她,若捏着一团快散了的软云:“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况般若大神也没和你缔结契约吧?所以你别担心,继续好好地活着!”
“是……卑微的我……有何资格被般若大神正眼相待呢……连白白送上门的灵魂都不要……”胡芮颓然苦笑,看向面色不忍的雪姬,渐渐将伊人认成那个她自己一生都对不住的旧主,热泪胀满了眼眶……
忽然,她攥牢正按着自己肩膀的雪姬的双手,紧紧握住不肯放开:“雪姬妹妹!你当真要在死后被般若大神吞噬灵魂吗?不后悔吗?”
“胡芮姐姐,经过那么多事,我早就不是什么娇蛮的带刺玫瑰,而是浑身带毒的夺命曼陀罗。”雪姬本欲挣脱胡芮的嵌固,好擦拭她的泪。
但胡芮不小的力道同她认真的态度一样不让半分,雪姬也不勉强,正对胡芮轻轻吐气,檀口中四溢着淡淡的幽芳。
她此举本想风干胡芮的眼泪,可扑到胡芮挂泪的脸上却是另一种瘆人的凉意:“不管百筠那贱人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她及她的孽种!同样,反正我死后将堕入炼狱永世煎熬,也就不在乎那些骗骗小姑娘的虚假誓言了。”
“那么……请告诉奴婢实话!太后娘娘!”就像仁华那日般,胡芮预感到雪姬日后对“灾星”朱雀宫仁玉姬尊可能的折磨,顿时毛骨悚然,脸上已凉干的泪紧绷得她肌肤微痛:“您要怎样处置仁玉姬尊?!”
“对入宫半年就克死纹森哥哥,并离间我与元朔母子情的小贱人,你觉得我会轻饶了她?”雪姬慢慢抽出手,手背轻抚着胡芮稍稍呈现出衰老之态的面庞,来来回回抚平那些岁月的痕迹,像要回归她们姐妹美好的过去……
是啊,那时她们还年轻,雪姬十四岁,胡芮十五岁。
那年明春,胡芮是表面上看着起码还无忧无虑的小宫女,乐呵呵地陪新主子雪姬去往被白樱花雕饰边边角角的皇居东宫昭阳舍。
那个美丽的男孩还活着,猝不及防地冒在雪姬身后,瞬间搅乱雪姬心湖的波纹,自此跌荡着他们二人间时而恬静时而翻涌的湖曲……
哈哈,这像不像胡芮十四岁时,陪着十三岁的艳书姬尊第一次偶遇亦是与艳书订下婚约的漩涡纷雨公子?
逐渐地,胡芮的思绪因那个男子之名的闯入冲散了今夜的黑云压城,恍若穿越光阴的轨道行云流水至那年浅草寺外,她们主仆偷偷摸摸地女扮男装进寺上香,不巧遇到不怀好意的僧人识破乔装并图谋不轨,正好遇见那个阳光爽朗的少年挺身而出,及时搭救她们。
他意气风发地救了她们,更走进了她们的花季生命,却不知除当时满脸娇羞的艳书外,他挺拔的身影也悄然深烙在胡芮亦情窦初开的心上……
“悄悄告诉你,风止天皇最后遁入空门时,他就定下凡是进入浅草寺出家的和尚,为潜心修行,看破红尘,都强制断绝生育功能……”雪姬嘴中溘然蹦出的“浅草寺”是胡芮最美丽记忆的开端,当下却成了雪姬折辱仁玉的手段:“哼,哀家才不信男人能憋得住哩!”
她冷丽的眉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戾气,足以割裂室内微弱烛火的小心摇动,看样子联想到她生父零无宫核威亲王出轨宫女的丑闻。
胡芮咽了咽口水,默默承受雪姬暧昧且浑浊的寒笑刺入肌理:“就让娇滴滴的仁玉以‘为国祈福’为由,‘自愿’到浅草寺出家为尼,在视觉上安抚下那些寂寞难耐的僧侣吧!你说妙不妙啊?”
话音落毕,那只沉默多时的鹦鹉也很应景地欢腾出一句怪兮兮的:“妙不妙啊?妙不妙啊?”像极了胡芮与般若见面时,听完它全部讲述后附加的一声鬼气森森的反问:“灵魂卑微的小姑娘,你说我们的紫婪皇后对待亲生骨肉的做法,妙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