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疗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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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若早知道今天倒了血霉,一出门就碰上了这个当初泼湿了自己的人,她就不穿这件很喜欢的青绿色和服了,这是纱罗妲的第一反应。
“我问你话呢!怪物!”那个男孩直接上前,将纱罗妲一把从秋千上拽起来,还毫不怜惜地把她推到了地上,并笑嘻嘻道:“真是个怪胎!给你泼水,你不吭声;把你扔到地上,你也不吭声。”
纱罗妲仍旧没有出声,而是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她右边的膝盖似乎被摔伤了,就在她刚好站起时开始作痛,终于使她因锥心的疼痛而发出了一声“嘶”。还好她的声音不大,并未让那人听见。
“切,像个哑巴一样,真没趣!”那男孩冷哼了一声,却在无意中,注意到了秋千旁的袋子。于是,他坏笑了一下,直接将袋子拎起,并在下一秒,果然听到了纱罗妲明显有些急迫的声音——
“炜嘉君,请你放下!”纱罗妲忙喊出了这个她不愿多提的名字。
“哦?你可算说话了呀!”又是那个长得很壮硕、皮肤暗黄的炜嘉,只见他一边用手摇晃着袋子,一边看向了身着青绿色和服的纱罗妲,不禁眯眼轻蔑道:“怪物,要是本大爷不肯放下来,你会——如何啊?”
“我当然不能怎样。”纱罗妲微微上前,却因右膝盖的疼痛而停了停,继而微笑道:“但我今天的错处,无非是荡了会儿秋千。既然炜嘉君刚才已经把我推到了地上,也算是惩罚过我了。那么,就请你既往不咎。”
“哼,我最讨厌你这一副虚伪做作的样子了,阴险的怪物!”炜嘉却被纱罗妲这一副镇定的样子,彻底激怒了!只见他一把将袋子里的东西,直接当着纱罗妲的面儿,尽数倒在了地上,还快意地幽笑道:“才不够!!!人人都说,就是你这个卑贱不祥的怪物,害得像我弟弟一样的孩子生了病!所以,你活着就是垃圾、就是祸害!”
炜嘉仿佛从这种行动中,获得了很大的满足!当他将这些袋子里的东西,全部都倾倒在了地上时,他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恍若正义的勇士般,大快人心地惩戒了一个人人得儿诛之的过街老鼠!
但对纱罗妲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欺辱,且是一种她常面临的众多形式的一种,但还不算太“过分”的欺辱。可究其本质,仍然充满了深深的恶意,让她倍感寒心。
尤其是让她睁大着此时的那双无神且无助的蓝眸,并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自己用心挑选出来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像是开玩笑般,被狠狠地扔在了脏兮兮的沙地上时……她真的切身感到了一种彻骨的绝望:一种任凭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让世界认可自己、接受自己、容纳自己的绝望!
她还能活多久呢?她还能守住自己的清醒和理智吗?一直都虎视眈眈的守鹤君,会不会在有朝一日,完全吞噬了她自己呢?她能不能在有限的活着的日子里,继续坚持做好自己、无愧于心呢?
……
“呵,如你所言,就算我是你们异常憎恶的怪物,但我也从未想着去害别人。”纱罗妲在低声说完了这句话后,就强忍着右膝盖的不适,径直蹲下了身子,去一个一个地捡回那些东西。
炜嘉见纱罗妲的反应仍然很平静,就和之前一样,淡得宛如清净的白开水般,便觉得毫无意思,遂骂骂咧咧地离去了……
哎呀,貌似有点儿看不清了呢,纱罗妲一边低头捡东西,一边暗自纳罕道。
唯有她的眼眶处,正剧烈打转儿着的某种温热;唯有她的面颊上,正流淌着的某种湿润;唯有她心底止不住的酸楚,终究在暗黄色的沙地上,落下了点点滴滴的潮湿的圆形,倒像是下雨般淅淅沥沥……
“还好吗?”一阵极其温和的声音轻然响起,并同一张似是白色的手帕,一起递到了她早已模糊的眼前。
纱罗妲瞬间就愣了愣,又下意识地抬头看去……由于她的视线暂时不明晰的缘故,她只能依稀看到些许茶色和白色。
“先把眼泪擦了,才能看清这个世界哦。”那人边说边用手帕,直接帮纱罗妲擦眼泪;且后者也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任由他为自己拭泪。
手帕的质地很软、很棉、很滑,且在与肌肤的柔和触碰中,还有些微凉的感觉。这让纱罗妲很享受这种温和贴心的抚慰,从而逐渐平复了自己心中方才的酸楚。即使……她并不知这人是谁?到底有何用意?但她仅凭直觉,就愿意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
……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将手帕收起,对纱罗妲笑道:“好了。”
其实在此过程中,纱罗妲也渐渐地看清了这个男孩,从起初的雾里看花,到中途的朦胧幻影,再到最后的柳暗花明——
和她自己差不多大,可乍一眼看,他更像是一个留着茶色短发的小女孩!只见他的皮肤和蝎一样白皙洁净,五官清秀别致……特别是那对赭石色的眼眸,沉静深邃、清雅恬淡,且完美地镶嵌在他那张毫无瑕疵的小脸上,并与其他五官搭配得很相宜。
“谢谢你。”纱罗妲淡笑道,并没有因这张很秀气的异性小脸而产生过任何羞赧。
“不客气,我扶你起来吧。”男孩笑了笑,准备扶着纱罗妲,却被她轻轻一推,继而不再勉强。
只见纱罗妲缓缓地站了起来,又将自己刚才收拾好的袋子提起,并对男孩礼貌道:“我该回家了。”
“你的右腿……真的能行吗?”男孩突然急忙道,但话音甫落,又顿了顿,神情也似乎有些窘迫。
纱罗妲不由得睁了睁蓝眸,然后敛神说道:“可以的。”言毕,只见她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些她与那男孩之间的距离。
“好吧,我……我叫门佐夜叉丸。”终于,那男孩红着脸,像是答非所问般,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只见他用洁白的小手,轻拽着自己的紫色衣衫,似乎在期待着纱罗妲同样的言语。
一听到“门佐”时,纱罗妲几不可见地动了动樱唇,然后和善地笑道:“啊,夜叉丸君,你好。”很明显,她并没有顺遂夜叉丸的心意,说出自己的名字。
夜叉丸有些失望她的过分淡然,便鼓起勇气,问道:“那么……你呢?”
“纱罗妲……”纱罗妲先是犹豫了一下,才垂目轻声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嗯,很可爱的名字,有些蔬菜沙拉的感觉。”夜叉丸笑道,还点了点头,仿佛觉得这个芳名值得细细品味。
“谢谢,我还有事,得走了……”纱罗妲边说边迈开步子,却因疼痛而险些跌倒,但立马被他稳稳地扶住了。
“如果你硬是带伤回家,会让大人伤心的。”夜叉丸搀着她,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只见他眼眸微瞬,说道:“如果你信得过我,不妨……让我帮你治伤吧。”
纱罗妲咬着牙,忍着疼痛,并抬眸深深地瞥了眼一脸柔和的夜叉丸,不禁微微一笑,说道:“麻烦你了,夜叉丸君。”
夜叉丸霎时就有些愣怔,心中很惊叹纱罗妲这般冷静的反应。为此,他将纱罗妲慢慢地扶到了那个秋千上,又将她手中的袋子接过,小心地放在了一旁。
接着,纱罗妲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然地掀开了自己的群衫;果然在她的右膝盖处,有些狰狞的淤青。就像是在上好的白色瓷碗上,留下了些许瑕疵,让人惋惜。
“看起来很严重呢……”夜叉丸皱了皱眉,低声道。然后,他抬眼看向了面色微红的纱罗妲,温言道:“开始吧。”
“夜叉丸君是医疗忍者吗?”纱罗妲俯身问道,她的语气很平和,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惊异。
“纱罗妲真的很敏锐嘛。”夜叉丸笑道。随后,他在自己洁白的手掌上,凝结出了一种祖母绿色的查克拉,开始细细地为纱罗妲疗伤。当然,在此过程中,他的手始终都没有直接接触到她的肌肤,不光是因为自己身为男生的基本礼节,同时,他也能感受到纱罗妲隐隐的抗拒。
……
良久,夜叉丸站起身子,望着纱罗妲已然恢复白皙、毫无痕迹的娇嫩肌肤,温声道:“伤好了,纱罗妲,你起来活动活动吧。”
“有劳你了,夜叉丸君。”纱罗妲边说边扶着秋千的绳索,而后缓缓站起。当她谨慎地踏出第一步时,果然没有之前的痛感了。为此,她盈盈地笑道:“夜叉丸君,你真的好厉害呀。”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夜叉丸微笑道。
随后,纱罗妲下意识地抬眸望向了天空,见太阳已经升到了高出,不禁愣了愣,然后咬了咬樱唇,很为难地说道:“那个……夜叉丸君,我真的得回去了,已经快中午了呢。”
夜叉丸明白她的急切,便和言道:“好的,你快回吧。”
“再会了。”
“嗯,再见。”
……
“夜叉丸,纱罗妲的腿伤严重吗?”
“姬尊放心,我确定帮她治愈完毕后,才允许她离开的。”
“松洋……炜嘉,哼,上次勘六就看见他当众欺负我的纱罗妲,还泼了她一身水,我记住了!”
“那姬尊为何不允许我和勘六叔叔立马制止呢?”
“若那样做,就只会给纱罗妲带来麻烦。而且,光是简单的制止,岂不是便宜了这种垃圾?”
“那姬尊……何时开展那个行动?”
“就快了,会是一场好戏哦。”
“是!”
……
当这场简短的交谈结束后,门佐夜叉丸仍然半跪在地上,他的对面,正端美地盘坐着一个留着酒红色短发、身着翠色和服的女子。
不,其实在那女子的身旁,还直直地立着一位拥有金发紫瞳的少女,却面色呆滞得恍若没有生命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