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斗和湖中的妖怪对视了一眼,又轻轻啧了一声。
“你去哪里招惹到了这种麻烦?”
他挥舞短剑,将对方射出的水渍一一阻拦。
吉祥天和她的同伴还待在水里,情况不太妙。斩断水妖的一只臂膀后,夜斗立即做出的选择。
他潜入水中,一手拽起水中两人的衣领往上游。
碰到少年时,对方身上的恙灼烧着他的掌心,被感染的程度放在神明或是神器身上,他可能会直接砍掉。
可是这少年是普通人,还是个意志坚定的普通人。
哪怕被疼痛和缺氧同时困扰,他仍然保持清醒,没有恐惧也没有怯弱。湛蓝色的双眼冷静又清明,不动神色地进行自救。
——他身上缠着的水草,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划断了一半。
反观吉祥天。
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变得乌青。
知名福神如果真的能死于溺水,他回头一定要去找小福小姐分享笑话。
等等。
她死掉的话,下一个吉祥天就不记得欠他钱的事情了。
想起钱,夜斗游泳的动作又卖力了一些。
手中的伴音观察着身后,发出提醒。
「小心身后!」
夜斗回过头。
失去一只手臂的妖怪歇斯底里起来,用尽全力想将他们留在水下。
无数道水柱像绽开的烟花四射开来,包裹在水柱中的恶意将他脸颊擦出一道血痕。沁出的血珠在水中快速消散。
拎着两个人行动起来太不方便。离水面已经不远,他挥动伴器,将少年身上的水草斩断,随后用力将两人推向水面。
转身时,一道血雾在他眼前弥漫开。
迹部景吾抓着女生的手,血雾从她腰间扩散。
瞳孔无意识放大,他张开口想要说话,带着血腥味的湖水呛入口中。
那道水柱本来是朝他来的,却被她推了一把,用身体挡住。
——吉泽圣奈!
和妖怪缠斗的紫发神明侧过头。
「快带她上去!」
身体几乎到达极限,迹部景吾咬住舌尖,口腔中又混入他的血液味道。
将她拖出水面后,他甚至来不及看她一眼,世界坠入黑暗。
*
国中三年级的那个暑假,全国大赛决赛时,为了帮越前龙马恢复记忆,他出了不少力。
后来得知越前一家要回到美国,他在他们离开前,只身去到了越前家居住的寺庙,希望能和传说中的武士打一场。
散漫又狡猾的前辈当然不愿意满足他的请求,一番不华丽的讨价还价后,一场变成一局,最后又变为一球。
“搬家之前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我很忙的啦。”
不正经的武士前辈吹掉小拇指上的耳屎,摆手说道。随后指着寺庙里随意腾出来的简陋网球场:“就在这里打,可以吧?”
他没有异议,一球之局就此开始。
不论做什么,迹部景吾都不喜欢输。但比起输,他更厌恶停滞不前。
彼时,他在网球上陷入瓶颈,因此才来向越前南次郎讨教,所以极尽可能使出自己的所有绝招,只为了把这一球的时间拉长,让自己得到突破。
冰之世界覆盖全场时,他看到了吉祥天。
对视止于寺庙的钟声响起。
本应该去接球的越前南次郎脚下一顿,疑惑挠头:“我在这里……谁在敲钟?”
他对面,迹部景吾握着球拍,跪倒在地。
等迹部从心悸中平复过来,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少女原本坐着的地方——空空如也,橙红色的夕阳毫无阻挡的落下,仿佛那里从未有人出现。
因为越前南次郎的停顿,网球落在地上,那一球是他赢了。
但这样乌龙又诡异的赢球,让他毫无喜悦可言。
等司机赶来时,迹部景吾又在寺庙门口看到了刚才消失的女生。
她坐在低矮台阶上,手揉着自己的小腿,脸上表情淡淡的,却有着十分明显的困惑。
发现他在看自己,女生问道:“是你在呼唤我吗?”
“说吧,你想实现的愿望。”
迹部景吾一脸莫名。
这是什么新的搭讪技巧吗?
恰好迹部家的车到达,他没有理会那个奇怪的女生,径直上车。
却没想到回到家中——在他的卧室里,那个女生再次出现。
她悬空而立,俯视着从睡梦中惊醒的他。
“我回应了你,不帮你实现愿望的话,我会被惩罚的。”
“快点说出你的愿望。”
迹部景吾凝固了三秒,拿起床头的电话。
“马上来我的房间——有奇怪的人闯入。”
“你才奇怪。”一直面无表情的女生皱起眉,“没有礼貌的凡人,竟然侮辱神明。”
……神明?
迹部景吾紧贴墙壁,和她保持着距离。
精神病还差不多吧。
直到管家米歇尔带着一众人出现在他的房间里,想要制服夜袭大少爷的奇怪女人时,他们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疑惑又不解。
米歇尔欲言又止:“少爷,房间里的奇怪女人……在哪里?”
迹部景吾指向在他的专属沙发上端坐家伙:“就在那里啊。”
米歇尔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什么都没有。
思索片刻,他指示身后的人去沙发上无实物表演了一番。
“少爷,人我们已经抓到了。”米歇尔脸上挂着慈祥又宽厚的微笑:“您晚上可以好好睡觉了。”
……
迹部景吾盯着已经站到落地窗边的女生。
她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中不乏幸灾乐祸的意味:“被当成做噩梦的小孩子了呢。”
“早就跟你说过,其他人看不到我。”
“我可是神明啊。”
饶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迹部景吾此时此刻都有些动摇。
他收敛表情,忽略米歇尔脸上的慈爱,镇定点头:“恩。你们出去吧。”
等卧室大门被关上,他重新躺回床上,死死闭上眼睛,不论那女生怎么吵闹,他都不为所动。
肯定是他今天醒过来的姿势不对。
明天睁开眼就好了。
……个鬼。
第二天良好的生物钟让他准时睁开眼,那女生还待在他的房间里。
“终于醒了吗?”她不耐说道,“快点许愿,我还想早点回去呢。”
身形微妙地顿了顿,迹部景吾目不斜视。
只要他不理会,怪力乱神就影响不到他。
——但这个自称吉祥天的神明小姐,却缠上了他。
最开始是追着他询问愿望,无论他去哪里,她都如影随形。后来,她终于开始说愿望之外的话题。
对着他的豪华午餐小声吐槽,听着他参加公司会议品头论足,看着他的社团活动胡乱指点。
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用羽毛球规则来吐槽网球比赛时,他忍无可忍。
“你说的是羽毛球,这是网球比赛。”
女生眨了眨眼,惊叹道:“不是一种东西吗?”
“我还以为我太久不出门,羽毛球又出现了新的样式。”
见他终于理会自己,吉祥天又指着不远处的学生手中拿的黑色小方块:“那是什么?望远镜?”
迹部景吾瞥了一眼,破罐子破摔答道:“那叫微单,是一种照相机。”
“这样啊,那个东西呢……”
自从他愿意搭理她,吉祥天似乎忘记了最开始的目的,每天缠着他问这问那。
她对人间的每一样东西都很感兴趣,让迹部景吾不仅怀疑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你要这么说,也没有错。”她想了想,手指在两人之间划了一条无形的线:“我是这边的人,而你在那边。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看到这边的风景。”
原来他的眼力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不愧是他。
迹部景吾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倨傲抬头:“本大爷的洞察力是最华丽的。”
女生毫不客气地戳穿真相:“心中有愿望的人才能看到我。”
“你那个时候,想要赢的愿望太强烈了。”根本不是因为什么洞察力。
看他紧抿着唇,她出现在他身侧,倚靠在书桌上。
“所以啊,真的不许愿吗?”她笑眯眯地伸出手,“只要五十万,我保佑你永远不会输掉比赛。”
……呵。
迹部景吾转动着座椅,留给她一个华丽的椅背。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她又瞬移到他面前,“永远不会输,当世界冠军都可以诶。”
“不考虑。”迹部景吾斩钉截铁拒绝,“本大爷才不要这样的世界冠军。”
“你倒不如说说,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他不满地轻哼一声,注视着眼前的女生。
“这个嘛……”吞吞吐吐了一会儿,她小声嘟囔道:“我今年的业绩不够。”
“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今年的业绩不够,被上司点名批评了。”她声音沉痛,“就像你开会的时候骂下属那样,不过没有你凶。”
“……”
“这么说起来,”吉祥天托着下巴,沉思道:“我也算是社畜?”
每天被工作困扰,要面对不想理会的甲方,业绩不合格还会被上司点名批评,被其他同事嘲笑排挤。
她真是好可怜一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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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景吾看着她在空气里划出的颜文字,额角不断跳动。
他是不是应该控制一下吉祥天上网的频率?
“不过,当人还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
女生伸着懒腰,声音也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干劲,“真羡慕啊。”
他头都没抬,注意力大多在上,问地漫不经心:“做人的话,你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后天搬家,不知道有没有空码字,更不了我会挂请假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