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逊一行人在这塞伯利亚岛巴尔干地区的大沙漠里,已经待了一月有余,依巴老贼的直系亲眷贵族以及水星驻当地官员,也都被凯文逊一一审判、斩首殆尽,剩下的主要问题,就是那日围场参与叛乱的四千多个异教徒的处理,以及这个地区三千万人的迁居事宜。
“殿下,依照水星法典,当日参与叛乱的逆贼按律法来判,依巴及其一众儿子该斩首示众,这个,咱们现在已经办完了,”卜奕向凯文逊道,“剩下众教徒按照犯罪情形的恶劣程度,分别应判无期、30年、20年、10年以及7年以下徒刑。”
凯文逊沉吟道:“那按照夷克族的族规呢?”
“这个族规几经变迁,到依巴这里是最严格的,即‘叛王者,斩立决’,所有财产乃至妻子儿女,全部归他所有。”卜奕道。
“他倒想得美,” 凯文逊手里转着剑穗,思考片刻,问卜奕,“这法律和族规二者要拆开来看,你是卜**官的独孙,对这些熟悉,你看,这些人要怎么办?咱们是在这儿就给判了,还是拉回驻地去,让你爷爷给参谋一下?”
卜奕不禁蹙眉,这烫手的山芋,凯文逊果然丢给了他。四千人不是小数目,按照他们的族规,依巴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何错之有,可若是按照水星律法,他们聚众谋乱,意图杀害水星王子殿下,实属罪大恶极,一个个不死也都得吃十几年牢饭,可他们教化未开,就这么稀里糊涂给判了,还这么大的数目,难免受世人诟病……
还不如……就在这儿给杀了吧,起码到时能赖到凯文逊头上,而不是祖父与父亲的头上。
卜奕咬了咬牙,冷着脸,下定了决心:“殿下,夷克族的族规再大也大不过水星律法,您是至高无上的王,比依巴大了不知多少倍,他们竟敢造反,咱们就该把他们一一问斩。”
“都杀了?”凯文逊微微眯起了眼睛,笑着看向卜奕,“四千多人?”
“杀了,以绝后患。”卜奕的额头青筋直跳。
“你怎么看?”凯文逊问向莱恩。
莱恩瞅着卜奕,知道这个决定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下的,殿下这明显是拉人背锅。此地与巴尔干机场路途遥远,互通消息就得半个月时间,恐怕之前上报给统帅的“依巴已死”的消息都还在路上,所以要杀就得快了,他那猪脑袋暗自揣测,这位殿下是个绝对的暴君,卜奕肯定是为了拍马屁才说杀,于是他特别敞亮地说:“杀了,就该杀!敢冒犯我们殿下,一个都不能活!”
凯文逊哼了一声,看向谏中震。
谏中震寻思我就是个来混资历的,能发表什么独到的意见?于是他也对凯文逊说:“殿下,我同意卜奕和莱恩的意见,叛贼们都犯了死罪,应该杀。”
凯文逊轻阖着眼眸,心道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可这三个脑袋加起来跟一头猪差不多。这些天他之所以当着他们的面处决官员,戕杀依巴众子,一是敲山震虎,让他们这些权臣之子以后凡事都端量着办,二是立一立自己主将的规矩,告诉他们“谁是主、谁是仆”,这一个月过去,他们确实收敛不少,连一贯不服自己的卜奕现在也低眉顺眼了,可是到商量事的时候,这三个都是完蛋货。
凯文逊并不是个盲目嗜杀之人,他很清楚这四千人不能就这么随便杀了,在处理时要有参照、按理法,才能堵住悠悠之口,于是,他看向步睿诚:“步副将,你怎么看?”
“殿下,我认为这些人不该杀,也不能杀,”步睿诚道,“依巴的教徒何止四千人,巴尔干地区民众三千万人,适龄alpha就有两千四百万人,当日参与谋反的虽然都是依巴的亲信兵,但四千人之外的教徒,我想现在都是按兵不动,就看您怎么处理了。”
可算有个带脑子的人了。
凯文逊装作吃惊道:“哦?那还有多少教徒啊?”
步睿诚寻思你之前都让左天磊和丁子昂调查得清清楚楚了,这会儿装起蒜来了,他面上不表,说道:“我是听说的,大约能有二百七十万人,就在这片土地上,能拿枪打仗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卜奕等人一听不禁惶恐起来,莱恩叫道:“胡扯吧你,怎么能有这么多人?!那、那不是很难控制住吗?咱们可就五百人,全部倾炮都给用了也打不死他们啊!”
“殿下,这个教徒,名义上是教徒,刨除了老弱病残的话,可能也剩不了多少……”谏中震一边犹犹豫豫地说,一边看着卜奕的脸色。
卜奕却不再说话了,他知道步睿诚不是说瞎话的人,如果真有这么多,那杀了这四千人,极有可能引起暴.动,不杀的话,又把王子殿下的面子扔到了地上,所以,这事非常棘手。
凯文逊不断从自己看过的各种历史书典故,和统帅舅舅、于总等人的平叛事迹中找答案,远的不说,就说瀛洲那个地方,居住着水星几乎80%的beta,当年翟晨作为beta叛军之首,几乎将水星所有beta都收归于瀛洲,起兵造反长达20多年,于凯峰才将其平定,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哦对,他骗翟晨,说尹桐是其与乌莲的儿子,于凯峰相当于是做了翟晨的儿婿,当然事实真相是尹桐代替青羚认了翟晨做父亲,这事直到翟晨死了也没对外公布,凯文逊也是幼年时心机深沉,找了王室里的老人儿才前前后后探听了个明白。
后来翟晨死了,尹桐作为他的儿子被巴可达统帅封为瀛洲郡主,接管了瀛洲以南四十多个beta们居住的岛屿,于凯峰才算是用最小的牺牲,换来了瀛洲的和平。
凯文逊思忖着,若要效仿于总的所作所为,为了收复巴尔干,他应该找个依巴所生的omega——和亲。
我呸!凯文逊狂乱地摇了摇头,他已经有老婆了,而且他也看不上别人。
那找……塞西莉?!
算了,就塞西莉那母老虎,恐怕来了之后巴尔干地区会立刻暴.乱。
那给巴可达舅舅续个弦,找个王妃?或是……给自己找个名义上的继父?!
……
凯文逊这些想法都把自己给逗笑了。
卜奕、步睿诚等人见他歪在椅子上,时而沉浸在思考里一声不吭,时而不知道想什么而笑得胸膛起伏,都不敢说话。
凯文逊把王室里的人都琢磨了个遍,也不知道该让谁献身,肚子倒是咕咕叫起来,他一摆手:“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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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帐外面依旧是络绎不绝,今日王妃放饭的内容是四物甜汤,红枣桂圆枸杞红糖水在大铁锅里熬啊熬,甜香扑鼻,omega们天生体虚,闻到这味道身体就先需要了,更是远远地就开始排起长队了。
荆露看着坐在铁锅旁的王俊,正支着脑袋专心地往锅里看,说道:“殿下昨晚急急忙忙让我大量采买这些食材,主要是煮给你喝的,这、这招来了这么多人,你也没喝到多少……”
他看着那比以往都要长的队伍不禁咋舌,这要分到什么时候才能分完?
“我早上喝了,没事儿。”王俊的面色好了些,帮着anger的炊事兵们挑红枣、剥桂圆、洗枸杞,炊事兵们不敢让已经很虚弱的王妃动手,但他闲不住,手里还是不停地找活儿干。
“那先分你一碗,你在手里端着,”炊事兵笑着说,“一会儿殿下回来,知道你喝上了就行。”
王俊知道他们都很惧怕凯文逊,生怕伺候不到位,便接了一碗在手里。
不一会儿,队伍中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似乎等不及了,从队伍中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站到王俊身前,什么也不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王俊手里的汤。
王俊看他很迫切的样子,便将碗递给他:“你拿走吧。”
这孩子感激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捧着碗走了。
凯文逊在王俊身后的帐篷外面躲着抽烟,打算抽完了再过去,今天用脑过度,他想捋一捋脑子里的思路,找找别的平定巴尔干的办法,眼睛却一直看着王俊。
是在新兵营里养成的习惯,找个地方抽烟,然后窥视王俊。
经过昨晚的标记、交心、彻夜长谈,他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王俊,以前,他总觉得王俊又笨又憨,可以随便揉圆搓扁,肆意玩弄,虽然内心喜欢他喜欢到不行,但到底是对他没几分的尊重,总觉得俩人应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一辈子,王俊必须无条件地宠他、爱他,也正因为着这种自负和自信,他才在被王俊退回王冠和王俊接受闻夕言的追求的事上怒不可歇,几乎一头碰死。
王俊睡着了以后,他反反复复地翻看王俊手机里关于王冠的相册,特别是那最后一张也是唯一一张戴着王冠、眼中有泪的自拍,凯文逊不由得心惊,那是王俊下定决心跟他诀别时,留下的最后的纪念。
这人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好欺负,实际上是自尊心强又特别自爱、自重的人,凯文逊是个敏感冲动的人,一年跟玛格列特断绝母子关系少说得七八回,跟塞西莉断绝兄妹关系也得十七八回,他肆意地伤害王俊,实际上是潜意识里把王俊等同于玛格列特和塞西莉这样的亲人,他越是闹,越是因为他想讨要更多的爱。
可没想到就在这些日积月累的伤害中,王俊已经单方面判他出局了。
这太可怕了,果然是不叫的小熊会咬人!
凯文逊心惊肉跳,这要不是他把王俊硬是塞到箱子里带到这里,想必那闻夕言追着王俊到1队里,过去这么久,两人已经如胶似漆,故事完全是不同走向与结局了。他知道闻夕言有多么懊恼和不甘心,因为前后真的就是一步之遥的距离,闻夕言慢了那一步,王俊就与他失之交臂了。
这以后可再不敢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跟王俊说了,凯文逊打起精神,以后一定要特别小心、特别尊重王俊才好。
正这么抽着烟看着王俊,想着这些事,刚刚跑到王俊身前讨汤的omega,竟然又拿着小碗来了,还是站在王俊身前看着,王俊又一次把手里捧着的汤倒给他了。
这人怎么回事,来骗喝的?凯文逊纳闷。
等到第三次这个小孩来讨汤的时候,王俊还是把手里的给他了。
傻吗?凯文逊把烟头碾灭,正要去管管的时候,远远地见到王俊起身跟在那端着汤离开的小孩身后,也打算去一探究竟了。
凯文逊轻笑起来,行,看看你怎么解决。
王俊一动,身后十几个anger士兵都站了起来,荷枪实弹地尾随他。
“你们……”王俊吃惊地转过头,“跟着我干嘛?”
“殿下让我们保护你的安全。”一个alpha说。
“哪用得着啊?”王俊笑了,“咱们都是战友……”
“咱们都出师了,不是同窗的战友了,咱们anger是皇家亲兵,他是殿下,您是王妃,规矩要有的。”另一个alpha严肃地说。
王俊见他们一脸郑重,知道今时确实不同往日了,也不禁收起了笑容。突然被这样陌生而敬重地对待,他有些不熟悉,往常跟他交好的omega们也都不敢找他玩了,看他的表情都怯怯的。王俊虽然觉得别扭,但也知道既然选择了凯文逊,这恐怕还是刚刚开始,他这见习王妃,早晚得习惯这种前呼后拥的生活,就像凯文逊一样。
“那你们躲我远点儿吧,我想看看那孩子去哪了,行吗?”王俊恳求道。
“遵命!”十六个端着枪的alpha齐声应道。
王俊吓一哆嗦。
他转过头,继续去追那小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