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终于放晴了,初秋的空气冷冽清新,吸到肺里只觉得神清气爽。早上,方倾像往常一样,沿着医院康复区马路绕圈晨跑了5公里,尽管昨晚假性发情,浑身灼热难受,但注射了12ml的抑制剂,又在低温的水里泡了一个澡后,这晚上的睡眠质量还可以。
“十四分钟。”方倾看了看腕上手表,觉得这个成绩相对omega来说还算满意,便心情不错地张开手臂,认真且大幅度地做了几下拉伸运动,白色球鞋半筒袜,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洗过澡后,他坐到了餐桌上,头发只用厚毛巾随便擦了擦,还微微湿着,对坐在对面用餐的青羚讨好地一笑:“早。”
“哼,”青羚姿势优雅地拿起一杯咖啡,轻啜了一口,皱着眉数落他,“败家孩子,那项链给你戴了一下午就整丢了。”
“哈哈。”方倾敷衍了过去,一手拿起吐司咬了一口,另一只手连忙打开桌上的报纸,看看今天的新闻,他猜想今天一定有他想看的消息。
刷拉一声,方倾打开了首页,可预料的头版头条却不是于浩海得第一名的照片,反而是自己骑在凯文逊身上,正焦急地偏过头,表情严肃地跟别人要硬一些的纸,且新闻标题更是离谱:“水星王室面临巨大压力,凯文逊王子令人担忧,‘准王妃’在逆境中力挽狂澜,未来联姻初露端倪?”
“这什么鬼?!”方倾啪的一声把报纸按在桌子上,气得胸膛起伏不定,青羚却丝毫不惊讶,正平静地坐在那里看着方倾,显然已经先一步看过了新闻。
“这记者在胡说八道什么,”方倾立刻丢了报纸去拿手机,“我要投诉他们!”
“哎你激动什么,”青羚抓住暴起的儿子,“看东西要看仔细,没看人家标题结尾是一个问号吗?只是提出一种假设而已,你这么愤怒地去投诉,反而表明了一种态度。”
“什么态度?”
“一种坚决不跟王室扯上关系的态度。”
“那我就是要表明我这种态度,什么准王妃,扯淡!我跟凯文逊都不熟!”
“……你很奇怪,他们这么乱写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编排你跟财务司大臣家的儿子时,你怎么都不在乎?”青羚看着气得跳脚、嚷嚷得脸都红了的方倾,警觉地问道,“你昨天遇见谁了?项链被谁拿走了?”
“没有。”方倾微微低头。
“方倾,你要知道,你任何表态,都可能会给另一方带来不小的影响。”
“为什么?”方倾不解地问。
青羚对上方倾无辜而不解的神情,叹了口气,不知如何细说,只好转变话题,“……算了,冰箱里你爸喝酒的冰块怎么都没有了?”
“洗澡用了。”
“12ml的抑制剂还不够你冷静下来吗?拿冰块去泡澡?!”
“别管我,你又去翻我东西,讨厌!”方倾甩开青羚的手,羞愤地跑了,“我已经长大了!”
“过量使用抑制剂很不好,会伤身体的!”青羚朝他的背影喊道,“你是医生还不清楚吗?”
方倾已经飞快地换好衣服、拿了包,跳上了车,车尾一甩,奔出了家门,他一边减速一边把报纸铺在方向盘上,一眼瞥到了报社的联系方式,还是忍不住把电话拨了过去:“喂,是《水星时报》记者……颜泽吗?我是方倾……是的,就是你笔下的那个方倾,请你立刻给我下架报纸并刊登道歉函……问号是吗,呵呵,希望你未来不要生什么病落到我手里,不然我也给你的病理报告上打个问号……职业操守?呵,对你这种人我没有操守……”
青羚站在窗前看着方倾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心道孩子确实大了,什么都不跟自己说,自尊心强又是天生暴脾气,还特别有主意,平时不论是自律还是功课,这孩子都优秀得无可挑剔,只是提到信息素或是抑制剂就特别敏感、易怒,好像omega发情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正常剂量6ml就够支撑一周了,他却总是过量注射抑制剂,要把那种热度和焦灼感全部摁下去。
16岁的年纪已然到了身心萌动的时候,青羚不得不每时每刻地关注方倾的一举一动,而方匀身处高位,人人瞩目,作为这个水星医疗系统的第一把交椅,方家似乎可以保持相对的中立,既可以依附王权,获得皇家庇佑,又可以仰仗军权,得于家势力保护,这些年公主频频暗示,让青羚战队,青羚总是含糊其辞,两边都不得罪,为的就是在中间可以两边讨好,既有皇家每年拨付的一笔笔款项可以购买昂贵药品、呼吸机化疗器等帮助方匀治病救人,又可以全了自己与方匀对art的忠心……
青羚翻过报纸背面,一串照片映入眼帘,两个身穿bate墨蓝色军装的少年并肩离开国会大厦,左边那个像在笑着说着什么,右边那个则手插着兜,漫不经心地听着,后面的照片,则是两人发现了偷拍的记者,右边那个面露不悦,左边那个长得极为漂亮的孩子则摆出一个动作:以左手臂为枪托,右手为枪,闭着一只眼睛,瞄准记者的镜头,弯起手指,开枪,射击。
下面附上的文字更是读来令人啼笑皆非,什么军权继承人强势回归、夺得头魁,以bate学校的学历脚踹驻地alpha教育界,是给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从尹瀚洋手势可知二人惯用的是加特林来福枪,也就是驻地常年禁用的枪,可以说是无法无天、非常嚣张,又说当事记者被凌空一射后,当场吓得打翻了相机,回去后噩梦连连……
总之,媒体极尽夸张之能事,把于浩海、尹瀚洋两个少年的回归描写得犹如恶鬼复生、借尸还魂一般,读来让人深感不适。
军权与王权的争斗从未停止,只是于凯峰为人低调,久不在驻地露面,这些年消停不少,王宫贵族与资本家豢养的记者们再怎么春秋笔法也无处下笔、难以抹黑,可现在不同了,于凯峰的两个儿子已然长成,回到权力中心,而他们又是那么不平凡、让人无法忽视的两个孩子……
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青羚一接,玛格列特抱歉的声音传来:“实在对不住,昨天凯文逊王子病发,幸好方倾在场,给他做了急救,我们把他送到家又是治疗又是检查,也没来得及控制舆论,几个小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没关系,王子殿下还好吧?”
“已经没有大碍了,方倾的急救措施做得很好,凯文逊已经醒了。”
“万幸,那我们就放心了。”青羚道。
“嗯,希望您帮我跟方倾转达一下谢意和歉意,新闻已经播了出去,我看呐,错有错着,两个孩子年龄也相仿,不如就此多接触接触,将来……”
“谢谢您了,”青羚连忙打断玛格列特公主的话,“现在的孩子们已经不像我们当年那么听家长的话了,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您也知道这种事在我身上,已经有很深刻的教训了吧,所以我不会代替孩子做任何决定的,谢谢您的美意。”
玛格列特骤然被打断,神色一僵,随即咬了咬唇,笑道:“说的也是,那就请方倾来我们这里做客,让我们仅表示一下感谢吧。”
“您客气了,方倾是医生,不论是谁在那种情况,他都会去救的,他在医院里每天至少两台手术,忙得不可开交,不一定有时间,等我回头问问他吧。”
青羚的回答既礼貌又疏离,玛格列特听懂了他的意思,不便强求,只好挂断了电话。
“噗……”白色病床上的凯文逊呲笑一声,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对玛格列特笑道,“又推销您的儿子被拒了吧?怎么不肯面对现实呢,王子又怎么样,谁家omega的父亲舍得把孩子嫁给一个病秧子呢?”
“别瞎说,”玛格列特坐到椅子上,手抚着凯文逊的额头,“好些了吗?”
“好多啦,我想起来走走了,躺得腰都酸了。”
“再躺一会儿,医生说你受不了刺激,是我刺激你了吗?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更上进一些……”
“看,”凯文逊把手里玩着的孔雀旗第一名的奖章、方倾给他做的临时呼吸袋,给玛格列特展开来看,“您不是说我永远都拿不到这张纸吗?这是什么?”
玛格列特无奈地笑了,弹了一下他的鼻子,哄道:“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你真棒,拿到了这张纸。”
门开了,巴可达带着小公主走了进来,塞西莉小公主今年16岁,比凯文逊小两岁,她一头金色波浪长卷发,松软地披散在肩上,走起路来像一段瀑布般灵动起伏,樱唇碧眼,不失美感的驼峰鼻,年纪不大已颇具小美人的风情,笑起来咯咯的如银铃一般。
“我的哥哥,你可真是抢镜高手啊,昨天的直播我看了,看完之后,天呐,谁还记得第一名啊,只记得一位王子他倒下啦!”塞西莉边说边俯到床边,伸手和凯文逊对拍了一下手掌。
“我上镜吗?”凯文逊苍白着脸笑问。
“没看清,只是一个alpha当场被一个omega骑了,那一幕未免太震撼……”
“胡说什么!”巴可达重重地拍了下塞西莉的后脑勺,塞西莉吃痛,皱着眉哎哟了一声。
“王子没事吧?”巴可达问。
凯文逊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我给王室丢脸了。”
“那有什么了,身体不舒服就要好好治疗,别的都放下,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不要硬撑……你,别总逼他。”巴可达对玛格列特没好气地说。
玛格列特撇了一下嘴,看巴可达一身戎装,问道:“统帅您这是要去哪儿?军演已经结束了吧?”
“我要去一下昶洲,于凯峰回来了。”
玛格列特见他表情严肃,担忧地问:“情况很严重吗?”
“还好,王子没事那我就去了,公主交给你了。”巴可达说完起身便走。
塞西莉一把抱住他的腰,问道:“是那个于凯峰将军吗?带我去带我去,我还没见过他呢,你不是说他‘救’了我好多次嘛……”
“别闹!”巴可达不理她,可她紧紧地抱住巴可达的腰不放,竟被巴可达拖着走出好远,“我是去办正事!”
“我也要去办正事!我要当面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