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狝之地在望山, 此地虽然叫山,但并非真正山峰那般高, 有个斜坡处有重兵把守, 这些人眼观鼻鼻观心,并不东张西望,显然是大内侍卫。
李湛如鬼魅一般往一颗参天大树上坐下, 整个动作只有树梢那头动了一下, 无人发现,他夜视能力极佳, 很快就分辨出大内侍卫们护卫中有两抹白交织在一起, 他“嘶”了一下, 又赶紧捂住眼睛。
看多了长针眼, 还是不看好了。
很快他的目光锁住在东北角一个扎着辫子的男人, 据下属形容的外貌, 这位应该就是阿丹,他生的孔武有力,身高八尺有余, 倒是个魁梧的汉子。
只见女人微弱的喘息声传来, 李湛立刻自觉把耳朵捂住, 眼睛倒是一动不动盯着阿丹, 果然那阿丹不声不响的从腰间把火/枪掏出来, 就是这个时候, 李湛从袖口掏出一块石头往阿丹那里丢去。
大内侍卫很快发现他拿着火/枪, 漠北的侍卫们不服气大内侍卫过来,立即闹作一团。本来漠北人就一直就对抗中原之心,原本不把齐朝放在眼里, 私底下和大月国早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们越发蛮横起来。
此时李湛找准机会,混迹在黑暗里,偷了一把火/枪,一溜烟就跑了。
次日起来对于映真来说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以为昨日李湛的事情会闹的很大,但实际上压根都没有听到风声,庄妃娘娘还笑着跟大家道:“大月国王妃邀请咱们蹴鞠,我们年纪大了不好上场,你们年轻人可以去玩玩。”
谁不想出风头啊,尤其是上官淳宁和几位随驾的皇子妃,各个都是摩拳擦掌,哪里有映真上场的份儿。
其实别看映真平日好似地位很高,但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宫里人最知道怎么看成色了。
庄妃也适时赏下各色礼物,大月国王妃等人也十分捧场,你来我往倒是十分热闹,只不过中途发生了点小插曲。
八皇子的侍妾明霞坐错了地方,把漠北公主的地方占了,两边吵了起来,这明霞出了昏招,口不择言的骂起漠北公主是蛮夷云云,被漠北公主抽了一鞭子在身上,听说当晚就被送回京师了。
毕竟齐朝属于礼仪之邦,庄妃又是东道主,她最是个好面子的性子,陈昭媛都吓的不行,生怕惹了庄妃不喜,把明霞说的万分不堪,希望送明霞回去之后能严加管教,八皇子也对这个惹事的明霞不喜,一股脑儿的都送回去了。
还未开始秋狝,就已经这么热闹了,映真真是每日都有乐子看,要么说人多了容易出事呢。
秋狝这天,李湛一身骑装,衬的他越发挺拔,他倒是不客气:“今日我是一定要得一个头名的。”
“头名?那倒是也好。”
其实映真很敏锐,她是知道的,他的身份是很不易出风头的,一场蹴鞠各路人马都轮番上场,生怕对方吃亏了,但是这些人都努力在外把她和李湛当隐形人,他们都在极力忽视自己和李湛。
若是李湛冒出头了,岂不是公然昭告,他有一较高下之心,尤其是在各藩属国面前,谁不想出尽风头。
可他愿意,映真也不会说什么,窝囊平淡的活不辈子,还不如万事随心呢。
果然李湛拍了拍映真的肩膀:“怪道说你是我的知心人,我身边那些狗头军师们生怕我出头被人搞了,恨不得我现在就跪下来韬光养晦,可哪里有这么简单。有些事情你祈求别人放你一马,自以为小心恭谨就能逃过一劫,那却只会让自己陷入无底深渊。”
这话信息量太大了,其实以前李湛从不和自己说这些,她们谈的都是吃吃喝喝,或者宫里的趣事,好像李湛从来没跟他涉及这种事情,她自然也不会问。
映真看着他:“你是已经想到后果了吧?”曾经记得他前世被圈禁过五年,大概就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六皇子得到重用,四皇子连亲王之位都被降了。
李湛却莫名:“我能想到什么后果,如今我只要让你我二人过好便成。”
他神情倨傲,和平日那个傻里傻气的小道士的模样完全不同,映真似乎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有些人可能天生便有这种气势,只是平日里不显露罢了。
另一边八皇子也收拾整齐,昨儿是映兰伺候的,原本八皇子以前就喜欢她,虽然经历了一些不愉快,但是映兰恭敬小心,他就是有太多的膈应也该散了,尤其是和明霞比起来,映兰好太多了,昨日二人琴瑟和谐,鸾凤颠倒,八皇子心满意足。
映兰轻轻帮他整理好衣领,“妾身先祝爷出师顺当。”
八皇子笑道:“那是肯定的。”再低调的人也该适时展现些才能让父皇看到,否则太过于平庸,岂不是和五哥一样,是父皇压根不属意的人选。
她难得提道:“不过我听说怡亲王能百步穿杨,昨儿我去陈娘娘那里请安的路上碰到了我三姐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团儿,那团儿说他们王爷准备拔个头筹呢。”
拔头筹?八皇子心中不屑,但到底未表现出来。
以前太子大哥在的时候,对他们弟弟都当奴才在看,什么太子都是头一份儿的,母妃从小除了讨好宫中的主位妃子不成,还得讨好上官氏,凭什么呀?
都是父皇的儿子,就因为出身不同,待遇天差地别。
这也就罢了,太子既然已经被废而且死了,他们倒也不计较这些,可他儿子又凭什么骑到他们的头上来?
先是父皇破格封了郡王,又封亲王,其爵位还在他之上,圣眷又多,这些日子他听说不少藩属国的人都以为父皇属意他呢。
不过,今日秋狝,他可不敢再出风头了。
再出风头,不知道的以为他也要争皇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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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排列,号角吹响,漠北公主兴致盎然的用千里眼看着远处,她汉话说的极好,“我们漠北的汉子都是马背上的英雄,此次必定大获全胜,这些猎物都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大月国王妃听了笑而不语,倒是庄妃听了有些不爽,她耳目灵通,知道漠北公主性子野,却生的极美,连皇上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况且她又是晚辈,庄妃就是想反驳也不好计较什么,她使了个眼神给儿媳妇五皇子妃。
可惜五皇子妃是个木头人,平日里就是出了名的脾气软,旁人在她脸上打几巴掌她都不恼的人物,自然不敢在这里大出风头,恨不得头埋进沙子堆里去。
她不说话,身为弟妹的上官淳宁向来都跟姑姑上官氏学习,从不抢她人风头只当看不着。
却听后面有女声传来:“公主此言差矣,我们中原有句话叫鹿死谁手,如今还未开始,谁知道谁胜谁负呢?咱们好好等着便是。”
漠北公主回头眯了眯眼,见是一位年轻的夫人,眸子特别清亮,其人倒是胆子大,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眼神露出不悦。
说话的人正是映真,以前她是没有弄懂李湛的心意,以为他就单纯修道,如今弄懂了,她又怎么会故作低调。
映兰坐在后面,心中不住的摇头,有的人要作死真的是拦都拦不住。
她都不知道这个映真是不是发疯了?
没看到全场都没人说话吗?
果然看了几场舞之后,庄妃让人拿了荔枝过来,这个时节吃荔枝是个稀罕物,但用这个招待客人,就是为了显示齐朝富足。
“公主尝尝我们岭南的荔枝。”
漠北公主便趁机发难:“我听说这个荔枝是个稀罕物,在我们漠北是见不着的——”她见齐朝妃子命妇们脸上露出得意,又转而一笑,“不过呢,我们马背上的汉子都习惯吃牛羊肉,所以长的高长的壮,这等稀罕物事太过奢靡,我们难得吃一回,好吃却无甚用处,娘娘,我性子直率,你可千万别和我计较。”
“公主说哪里的话,虽说荔枝得来不容易,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皇上说好便是有用处,公主不懂咱们中原文化,我哪里能和公主计较什么。”
漠北公主倒也不生气,还莞尔一笑,“我固然不懂中原文化,要是我阿兄在就好了,他是非常向往中原文化的,只不过他被立为太子,我父王不让他来,倒是没法子见识了。”
虾仁猪心(杀人诛心)说的就是齐朝了,齐朝皇帝五十开外的年纪了,虽说看起来年轻,但是后继无人,而漠北的继承人却年富力强威仪有度,可不是形成对比么?
庄妃彻底无言。
人家嘲笑的话,庄妃可不敢说,她到底是后妃,不敢妄议朝政。
漠北公主见无人再说话,得意的一笑,还对身畔的下人道:“看咱们漠北的汉子这次又是大获全胜了。”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喊道:“怡亲王捕获一头白睛大虫,数只狍子,兔子,捕获数量最多,皇上御赐弯刀一把。”
漠北公主脸色瞬间变幻,映真却一喜。
映兰微微撇嘴,真是一对上杆子找死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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