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映真的心思并未与苏家任何一人说, 甚至都未曾和德音提起,怕苏恂在德音身边难过, 但是苏润很敏感的还是有所察觉。
他自打映真嫁了之后, 开始蓄须,每日早上花费最多的功夫便是修剪他的胡须,用小剪子仔仔细细的修着, 修完对着铜镜照了照, 才让仆人上早膳,早膳是长孙东临陪着他的, 他年纪轻轻便已经随父兄一道擅长习武, 生的长臂蜂腰, 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但是他又是崔家的外孙, 在文学上造诣颇深, 可谓是苏家年轻一辈才干十分出众之人。
祖孙二人用完膳, 苏润摸着胡子笑道:“太子要办大事,咱们总不能拖后腿,你弟弟到底年纪还小, 皇上和皇后, 倒是极放心李燕洲。”
对于这点苏家人也很无奈, 即便他家出了个皇后, 苏润如今也位列三公, 可是年轻一代里, 皇后并不倾向于自家侄儿, 而是考虑肃亲王的庶子,这让苏润有些敏感,敏感之余, 却又无计可施。
以前他曾经是女儿最好的后盾, 可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娘娘对娘家人虽然依旧不错,但是他总觉得还是不如以往那么亲近了。
就像这次,娘娘要生龙子,清河县主并未进宫。
东临不以为意:“李燕洲听说极是受娘娘喜爱,视如亲子。”
他倒不是嫉妒,而是认为李燕洲不过是占了便宜罢了,日日与帝后相处,当然会更多博得帝后之好感。
视如亲子这事让苏润有些膈应,但同时也很无力,现在的女儿是他期待的那样,刚毅果决,明理公正,不会因为苏恂是她的侄儿就过度偏袒,可同时他作为苏家的当家人,又未免觉得娘娘有些不近人情了。
他还是希望娘娘能够多亲近苏家,至少苏家不会害她,更会一直支持她,即便他想送孙女进宫,也并非是为了抢夺娘娘的宠爱,实际上他是真的想让娘娘的地位更为稳固。
所以他还是对孙子说:“娘娘的为人与我们不同,她是国母,一言一行也是国母之言行,岂会随意偏袒苏家,你们既然都是娘娘的侄子,更应该比燕洲做的更好才是。”
苏东临颔首:“祖父说的是。太子那儿只要孙儿能够帮上忙,孙儿便一定会帮。”说完又自嘲,“太子是皇帝之子,那里需要我等帮忙。”
“话不能这么说,东临,你是嫡长孙,自小桀骜不驯,但本事是有的,很少服气什么人,可你要知道,曾经我们也并非生来如此,你姑母自小就是个所有人都知道非常自律也非常重感情的一个人。她今天拥有的这一切都并非是唾手可得,你切不可小看。”
从以前开始苏润就不认为女人比男人差,甚至女儿摄政时,他认为女儿不比皇帝差,可是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一身的本事都无法施展开来。
他既为了女儿惋惜,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让人觉得苦恼,所以嘱咐孙子,千万不要对皇后不敬。
苏东临恭敬道:“孙儿一贯知道姑母的本事,一定会协力太子。”
“好,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苏润欣慰的看着长孙。
德音头一次做事,李湛和映真虽然都说不管,但也怕孩子丧失信心,尤其是李湛,大喇喇的跟映真道:“这小子得赶紧把政务学好,否则,我后半生全靠他了。”
他并非恋栈权位的人,巴不得儿子能够快些承继大统,他和真真好去快活,而且儿子要继承他的志向才行。
映真笑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这么早就想耕田放牛不成,我看你这还不能把重担全部压在他的身上。”
“谁知道呢?试试看成不成呗?”李湛倒是不会认为德音真的多么出众,毕竟像他这样天资聪颖的人实在是不多,这可不是他自吹,从小到大,他都觉得自己比别人好像能够多看几步远。
现在也不例外,儿子要超过他很难,但是有他来教,肯定比自己还好。
忍辱负重那种皇帝可不要做,要做就做千古一帝。
他说完又吹了个口哨,映真摸了摸肚子,忽然意识到不妙,连忙喊人过来。
这是要生了呀!
第二次生产,映真生产的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但还是很疼,生产下来并不难,但是她因为怀这个孩子的时候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一直提心吊胆,所以生下孩子之后,坐月子几乎成了她最佳休憩的时日。
在这次坐月子的时日,她一直不和任何外界的人联系,甚至连谁都不见,坐月子就安安心心的看看孩子,然后休息,于她而言,没有好的休息,就没有办法支撑自己。
李湛知道妻子太辛苦了,所以每次在自己处理完国家大事之外,还会主动探查后宫动向,自从和太妃病死之后,宫中爪牙一个个都在被排除,庄太妃出宫去了儿子府上,陈太嫔那里也密切注视着。
还好这些人暂时不敢动,映真每日睡的舒服的很,这大概是她最悠闲的一段时光了。
早上送了早膳过来,映真喝了一口粥,她居然喝到了牛乳的味道,忙问:“这是谁今天加了牛乳?倒是怪好喝的。”
素馨笑道:“是陛下,他说这头牛是从漠北过来的,牛乳很新鲜,故而让御膳房做了送给您的。”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这么好喝呢。”
她想,也许只有丈夫才是永远都对她那么好的人,映真头一次觉得真好。
“娘娘,二皇子醒了,嬷嬷要抱过来给您看看。”
映真了然:“就让他今晚在这里睡吧,我带他就是。”日后她不做月子了,很少有空能这么亲自带孩子。
素馨出去了。
她原本很期待是一位小公主的,包括李湛也是,但李湛好像也不怎么喜欢孩子,无论是生儿生女他好像都不是很惊讶,也不是说他没有感觉,而是他对什么都觉得很悲观,除了在自己身上他是那么的锲而不舍之外。
小皇子年纪还小,醒来的时日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休息,映真无事便看看儿子的睡颜,觉得自己舒服多了。
而太子德音却深陷麻烦之中,他年纪还不是很大,却和那些比他大几十岁的人共事,以前在父皇母后这里,他总是最聪明的那个,认为别人夸他至少是个不错的人。
可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做阳奉阴违,这些人表面说的好听,但是让他们干出事情来,总是有无数的推阻,甚至还有因为过于积极帮他,而导致另外别的事情做不好,还会有另一种民怨。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人心是这么复杂的,本来他以为自己生来是太子,做事情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面子上肯定还是敬畏着。
可似乎完全不是这样,他们这些大人娴熟各种官场规则,似乎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无形的墙,且这些人对他父皇似乎颇有微词,有的人甚至不大买账。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燕洲安慰道:“太子,万事开头难。别怕,日后多向大人们学习不就成了吗?”
他好歹比太子大两岁,因为是庶出,在肃亲王府早就看遍各人眼色,平素承蒙皇上皇后看重,和太子关系亲如兄弟,他内心也很焦急,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太子年纪还小,若是生了畏惧之心,可怎么办呢?
到时候他可是一国之君啊,皇上和娘娘都对她那么好,他也要让太子变得更好。
德音吸了一口气:“十二叔,你说的没错,我是肯定要好好的做的,我母后近来你也知道的,在坐月子,我不能永远当小孩子。”
小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和大人一样,快快长大,能够做一些大人才能做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多难。
他总觉得自己聪明,实际上比起人家差远了。
父皇管理一个国家实在是太难了。
还好拯救他的英雄马上就要出现了,李湛等儿子碰上硬石茬子了,才出现,把儿子叫到养心殿,一个个人分析,一件件事情教他,分析的那叫一个偏僻入理。
德音闪着星星眼看向他父皇:“父皇,您可真是拯救儿子于水火。”
李湛咧开嘴,露出大白牙,“那可不是,你父皇我以前就专门跟这批人打交道的。”
见儿子崇拜的看着他,李湛难得心情好,把折子带给他,“来,父皇教你看折子,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啊。”
德音跟小书童一样站在一旁听父皇讲,这才知道父皇才学多么深不可测,他可羞愧了,把每一句话都听着。
父子俩人还在次间一起用膳了,德音从小不缺爱,但是被父皇放他去做事这两个月,他似乎知道人间辛酸,所以能够再和李湛一起,他很是满足。
在席间,父皇不像在母后那里指着什么说自己喜欢,而是随意吃几口就放下了,他自己倒是因为长个头吃的不少。
“喜欢哪道菜便多吃点。”
德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父皇,您平日在母后那里不是吃的挺多的吗?”还赖着母后让喂饭,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每次还跟他抢饭,现在倒好,压根不吃。
谁知道他父皇道:“你母后那里和这里可不一样,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总觉得你以后也肯定很难找到和你母后一样好的人。”
德音:你可别咒我。
见儿子沉默,李湛又察觉自己大嘴巴了,连忙自己圆了起来:“那是因为你母后实在是太爱慕我了,什么都依着我,我是老神仙,你看,她一个凡人求着我吃饭,我可不就装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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