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五, 舜宁帝李湛决意东巡,佳儿佳妇一同奉皇太后同游, 与帝后二人一同去的也不乏许多高级官员和他们的妻子。
去年太子得了水痘, 自己怀孕不顺畅,甚至连皇上出征回来也被人暗害,这些阴霾好像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所以映真心情十分好, 她的情绪很饱满, 在路上还能和同行的清河县主说笑,是的, 清河县主因为蒙受皇恩, 所以也跟着去, 她近年来, 家中已经逐渐交给大儿媳妇崔凌芳管着, 崔氏原本就是世家大族所出, 管理中馈都不在话下。
她见女儿心情好,她自己也高兴,于是说的话也多了一些, 但她谈的话题还是家中几个孙子孙女, “纹姐儿许配了人家, 你爹说那曾家虽说和咱们离的远, 但是曾家子弟十分有出息, 在北边是响当当的人物, 她年纪也不小了, 嫁过去就是主母的料子,比起她妹妹也算是非常好的一桩亲事了。”
原本在几个孙女中,她最喜欢这个和女儿长的最像的长孙女, 但是那件事情之后苏润很怕别人看出端倪来, 立马就找了认识的人。
曾家是北方豪族,子弟十分有出息,以纹姐儿的身份,嫁过去就是宗妇,这样反倒还好,就像她婆婆上官氏,在和公公无关的事情,她总是那么好,那么善解人意,什么事情都做的那么顺畅。
可一碰到跟公公有关的事情,整个人就不对劲,跟下了降头一样。
太迷恋一个人,并非好事。
纹姐儿也是如此,她对德音的痴狂,仅仅是缘于他的长相,明明平日里是个极正经的人,连映真都对这个侄女儿的评价很高,现在反倒是好事。
于是,她笑道:“可惜我却喝不上她的喜酒了。”
清河县主见女儿毫无芥蒂,心情也好多了,又说起欣姐儿,“咱们纹姐儿嫁了,欣姐儿也快嫁了,林菀那个丫头在中间弄鬼也就贪钱,但她就那么点不入流的小心思,等欣姐儿嫁过去,料她也不敢欺负她。”
这就是有娘家的好处了,即便范霆同意让林菀做侯夫人,但是她没有依靠,不像苏慧欣,她爹苏瑾骁勇善战,同皇后关系也好,谁敢欺负呀?
眨眼睛侄女们倒是都有了归宿,映真问起东临:“东临怎么没听说?您和爹没跟他多懆懆心吗?”
“就是要跟他挑,才迟迟不知道定谁家的姑娘好,这不是太难找了吗?”说起来头真疼,要找个儿媳妇可是难上加难。
这话题映真一时半会也不想再谈论了,苏家的很多事情她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管了,她自己儿媳妇还没眉目呢。
清河县主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陪映真说了会话,又去了自己的马车上休憩,沈睿的夫人柳氏上来了,她穿的一身嫩绿色的襦裙,裙摆处用同色丝线做成的柳条,飘逸动人。
“喊你过来,不打搅你吧?”
因为沈睿管李湛出行的事宜,那是真的忙碌,映真怕柳氏实在是无聊,故而喊她过来说话。
果然柳氏很是高兴,行完礼就上来同映真说话。
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羡慕的看着窝在映真身畔的二皇子德荣,她身子骨没什么问题,沈睿也没什么问题,可为何二人就是生不出孩子来呢?
映真安慰道:“其实我成婚也好几年没有孩子,后来不想了,反倒是来了。再者沈睿以前连婚都不想成,若非碰到你,他家本来也不会生孩子的。”
这是一句大实话,柳氏也没有想到映真居然会跟她说这个,其实是因为映真近来诸事妥当,德音随他父皇去泰山封禅,老二也不吵闹了,她才有心思管柳氏的事情,否则,若是她自己都焦头烂额,实在是没有办法给她任何建议。
因为如果给了任何建议,她没功夫帮她,那岂不是害了她。
闻言,柳氏苦笑:“可是,我……”
她已经太没有自信了,平心而论,良氏不算是坏婆婆,虽然偶尔对她挑剔,但是物质上对她非常大方,可以说即便在大月国,她母亲帝位那般崇高,却还不如沈家随手出的一套首饰。况且沈睿话少了点,可他在外无妾,每天按时回家,对她算不得什么体贴,可是这么久,他无法生育,他也从来不会给脸子她看。
这于她而言,已经很好了。
映真开解道:“孩子其实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你和沈睿现在感情如何?人生在世,难得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曾经我听闻沈睿说过不会和不喜欢的人成亲,你是他喜欢的人,怎么你还这么拘谨?”
“啊?”
喜欢,这俩个字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受宠若惊了。
她低垂着头,再抬头看皇后,“娘娘,这种话臣妾怎么好说出来呢?”其实她是很诧异的,都说皇后娘娘是国母,最讲究规矩,可是按照她接受最严格的嬷嬷的管教,这种话哪里能宣之于口,皇后既然是懂规矩的,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她不明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她的相公和别人是不同的,所有人都羡慕她,羡慕她相公身边无一妾侍,一心一意的待自己,沈家又是鼎甲豪门,公公是隐士,丈夫年纪轻轻便是首辅,婆婆也是要脸面的人,她自己但凡出门,便是呼奴唤仆,前呼后拥,众星捧月。
是啊,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难道非要你侬我侬才好吗?
映真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只是不想你们夫妻越发的生分了。”
以前沈睿提起柳氏,眼里还冒着点儿光,现在却冷冷的,她可不希望沈睿夫妻到时候分离,万一对沈睿有过大的影响,那么也会影响到朝堂。
“那是因为我想去义诊,又太爱和庄子上的人来往,他觉着我爱出风头了些。”柳氏咬唇。
但映真了解,沈睿其实是怕柳氏被人占便宜,她生的太妖冶,太妩媚,一个孤身女子时常下乡,和那些农户们接触,保不准哪一个不怀好意就惹得一身腥味。
她便出主意,“其实你能够去义诊是极好的事情,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才一个人帮到的也是有限的,贴点钱进去都是小事,但更重要的是,你若想救更多的人,还不如和药铺合作。”
若她想的没错,沈家名下原本就有药铺,义诊能够提升名声的事情让大夫们轮流做不就成了,有疑难杂症可以找她,她再出主意,岂非两全其美。
就在她仔细和柳氏说完之后,柳氏才为难道:“可我认为他们都离不开我……”
这就有点太博爱了些,她定定的看着她:“你并非是如来佛祖或者观世音菩萨,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不成的。”
……
不知道是否是映真那席话起了作用,柳氏破天荒的没有再拿出药包了,平日她会主动看到别人有病,就会着急上前去,这次却美美的自己用膳,连沈睿都觉得稀奇,开了尊口:“怎么这般回来了?”
柳氏想起映真说的话,也不再害羞,“夫君,你说我去找几家药铺合作,我出手几张方子,但是条件是让他们每个月都去义诊,好不好?”
沈睿扶额,心道,你可终于想通了。
紧接着柳氏又道:“那今天晚上你陪我,好吗?”
她还是头一次说这种话,说完就低下头,压根不敢看沈睿,沈睿却没有想象中甩袖而去,而是声音沙哑着,“好。”
本就是年轻夫妻,沈睿虽然累了,但劲头十足,还好行宫分给她们的屋子很不错,下人退到外面,听不到里面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一晌贪欢,沈睿腿都有点打颤,柳氏餍足的躺在他怀里,忽然道:“你是不是觉着喜欢我就不说,故意疏远我,然后让我死心塌地?”
本来心满意足于柳氏不再每天跑出去义诊的他,突然跟被雷辟中一样,半天反应不过来。
饶是平时能言善辩的他都结巴起来,“你……你在说什么呢?”
柳氏见他结巴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终于有了点人气,顿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样子,她掐了他腰间的肉一把,“皇后娘娘说了,你若是真的不喜欢我,她就认我做义妹,以后替我再择一位比你更英俊更年轻的夫婿给我——”
“不行。”沈睿心里恼道,不用说了,肯定是李湛说的,哎,他的一世英名呀。
柳氏“咯咯”直笑,又好像成了当年那个天真可爱率性的小姑娘,沈睿忽然就醒悟了,这么些年他不知道为何柳氏变得这样沉默了,以为她只是不适应,他本身就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什么欲擒故纵都是骗李湛的,可现在她用这个法子来打破僵局。
他咬咬唇,“别离开我。”
说完又害羞的钻进被窝,和平日英明神武的样子完全不同,柳氏这才笑了出来,原来他是因为害羞呀,怕自己笑话,怕他在自己面前出丑,所以寡言。
……
从那日起,柳氏很信服皇后,映真见她和沈睿如胶似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甚至柳氏约她微服去一家观音庙去拜拜,她也欣然同意。
柳氏想求子,她想求皇子们康健,又有何不可呢?
却未曾想到,在这里碰到了映兰,此时,她又有了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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