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女生 完本 排行 书单 专题 原创专区
汀兰水榭 > 耽美同人 > 即鹿 > 第369章 千里革人官 万口往朔方

即鹿 第369章 千里革人官 万口往朔方

作者:赵子曰 分类:耽美同人 更新时间:2021-11-01 19:00:53

谷阴的东、西两座苑城现在都有营户的家属居住。

东苑城的营户家属主要是京师戍卫部队,如太马营等各营里头营户兵卒的家属。

西苑城的营户家属,多是莘迩帐下营户兵卒的家属。

因为东苑城“开发”得较早,营户家属、谷阴唐人与胡牧中的贫民、外来的本钱少的行商,已基本把此城住满,故是张韶率部至谷阴后,他部中营户兵卒的家属也住入到了西苑城。

此次释营户为编户齐民的政措,暂时只针对张韶部的营户,因是兵部、户部的官吏於这天早上,直接到了西苑城。这是“释营户为编户齐民”此政的起始,意义相当重要,兵部、户部来此宣办的官员,按照莘迩的意思,皆以其主官为首。兵部的主官是唐艾,户部的主官是羊馥,二人都是亲自出马,两人之下,各有本部的正令史、书令史四五相从。

唐艾裹帻敞胸,长袖翩翩,手捉羽扇,靠车厢而悠坐,所乘是舒适的牛车。

羊馥冠服严整,腰束革带,身配印绶,扶前拦而肃立,所乘是黑盖的轺车。

二部的正令史、书令史,依照尊卑,或亦乘车,或者步行,分随於唐、羊两车之后跟进。当

真是如莘迩所言,“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却见他两人部中的吏员们,乘车者,兵部的吏员如唐艾,全是牛车,户部的吏员则如羊馥,全是轺车,而至於装束,兵部的亦多风流外露的白帻褒衣,户部的则多正儿八经地官服在身。

兵部的行列在前,户部的行列在后。

西苑城在中城的西南边,两队人马一前一后,紧连着从西苑城的东门进入。

两座苑城作为贫民和吏户、营户这等如似奴婢一般的“贱民”之聚集地,平时少有中城等城区官吏、富人、贵族来的,忽然有十几个“贵人”到至,顿时引得西苑城中的住户骚动起来。

西苑城的城墙原本简陋不堪,城中的道路也都是土路,不但平时无人养护,杂草丛生,路边到处野生的灌木,崎岖不平,尽是坑洼,而且一下雨就泥泞难行,莘迩主政以后,专门叫孙衍从国库拨了一笔款子,对西苑城,包括东苑城的城墙、道路等基础设施做了修缮,如今比之往前,已是大为改观,虽仍不能与中城等三城相较,但至少城墙增高、城门换了新的大门,道路也填平了,并主干道都铺上了碎石或砂砾,清除掉了杂草、灌木,算是像那么回事了。

倒亦方便了唐艾、羊馥等的此次城中行途。

早有西苑城的民事官吏,把张韶部的营户家属召聚好了。

这些家属住的“里”中狭窄,无有足够的空间聚集,故是等待唐艾、羊馥等的地方,不在“里”中,而是在西苑城中心的那座湖畔。

这个湖,即是莘迩当年潜入西苑城,联络祆教郭奣时到的那个湖。

西苑城的大小官廨皆在湖边,西苑城内祆教、佛教等的寺庙也皆坐落湖岸。

此湖方圆不小,要说起来,湖中鱼虾成群,水产着实丰饶,只唯是其虽位处西苑城,然却属定西王室的私产,令狐奉及其之前的历代定西王,都不许城中的住户於其中打鱼,故是城中的住民,对湖中的鱼虾,原来也只能望之兴叹罢了。令狐乐即位之后,就在去年早些时候,莘迩请得了左氏的令旨,放开了此湖的渔禁,也算是一项惠民的善政。

闲言少叙,唐艾、羊馥等在许多西苑城住户的尾随观望下,径到了湖边。

张韶部的士兵,多是出自营户,现住在西苑城的其部中之营户家属共有两千余家,差不多万口左右。

只见那湖水的南岸,几座参差排列的官廨之前,此时已然乌压压的遍是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弱。

夏季酷暑,富贵人家的主人、奴婢不耐炎热,对穷人来说,夏季却实是比冬季为好。冬季无衣,他们甚至会被冻死,夏季热点则无所谓,大不了赤膊就是。这些男女老弱,男人们,泰半即俱是赤膊,有的连形同后世背心的裲裆都没有穿,**着上身,下边只穿条短短的犊鼻裤,稍微有钱些的,穿个鞋子,没钱的,索性光着脚。上身无衣的不止男子,唐艾一眼看到,人群中的妇人,亦颇有未穿衣服,仅裹了个草席之类,以作遮羞的。

唐艾蹙眉,问先与城门处迎接他们,后又前边引路,带他们到此的西苑城官吏,说道:“那些妇人无衣可穿,为何还要她们到这里来?”

官吏毕恭毕敬地答道:“中台传令,命下官等把张将军部的营户家属於今晨悉数聚於湖岸,以恭候二公前来宣旨,下官等故是恭谨从令。”

“你在西苑城为吏多久了?”

“三年了。”

“你明天不必再来西苑城了。”

那官吏问道:“不来这里,下官去哪里?”

“我听你口音,像是酒泉人?”

“唐公英明,下官正是酒泉人氏。”

“便回酒泉去罢!”

那官吏惊愕,说道:“下官愚钝,敢问唐公此话是何意也?”

唐艾懒得与他多说,吩咐车边的一个书令史:“你教教他,我是何意。”自起身下车。

丢下那目瞪口呆的官吏不管,唐艾与下车过来的羊馥联袂,共往湖边。

羊馥听到了他与那个官吏的对话,一面朝湖边走,一面说道:“千里,你是兵部的主事,管不了吏部的事,这个小吏虽是不恤百姓,你却有不能擅自革其官职啊。”

唐艾不以为意,说道:“我给吏部去道书便是。”

羊馥不认可他的做事风格,然知唐艾生性如此,早年落魄时,且我行我素,傲视同侪、上级,以致遭遇排挤,况於今日得志?知道劝说不了他,也就算了,不复多言。

两人到了人群前头,登上临时垒就的木台,等西苑城的其余吏员、营户的营官们制止住了张韶部营户家属的嘈杂闹声,羊馥谦让,就请唐艾宣读旨意和述说中台本於旨意而定的政措。

唐艾当仁不让,他知百姓们听不懂文言,遂也不照着圣旨的原文读,用浅显的白话,把“放张韶部营户为编户齐民”的令旨,及於三天后,将把他们迁往朔方,且在这之前,也就是明天,会给他们每家各“借与”羊、马牲畜若干,以供他们到朔方后好做放牧,等到后年,再问他们收取“本息”的中台决定,大声地对台下的这上万男女讲了一遍。

他话音未落,台下的营户家属、周边观者如堵的城中住民,登时喧哗大作。

周边的住民不提,只说那营户的家属。

这些营户的家属,与吏户的家属一样,都是直辖国家的“附属”,与豪强大族家中的徒附没有什么区别,虽是位同奴婢,到底朔方他们为编户齐民、迁往朔方此政,是近日定西的一项头等要政,谷阴的五座城内已是传得沸沸扬扬,因而他们中也不乏有人已提前晓知,只是提前晓知是一回事,旨意和政措真的下来,传闻变成了现实,是另一回事。

多数的营户家属,顿欢喜不已,自此不再是“低贱”的士家,成为编户齐民了,他们的子孙不必再被强制性地当兵,不必再被强制性地给将校、贵人们当牛做马,并且由今而起,他们可以拥有自己的家产,他们的子孙也可以出仕,能做吏、乃至官了,这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也有的营户家属,忧虑重重,脱离了士籍,被放为编户齐民固然是好,可朔方是哪里?远在大漠东北,离陇州千里之遥,闻听那里与柔然、鲜卑等野蛮的胡人接壤,战争不断,去到那里落户,从长远来看,却则怎么都觉得不像是件好事。

更有极少数愁眉苦脸,满心不愿的。

这些不愿意的,都是营户中的“上等人”,他们尽管也是营户,可却是“属於张韶”的营户。依照时下“送故”的俗例,主官离任,当地会送钱给主官,同时也会送些当地的营户给主官,此类愁眉不展的营户,就都是张韶离任西域时,被送给张韶,等同是变成了张韶的“私奴”的,不仅相比其它的营户,比之寻常贫困的编户齐民,他们日常的生活、待遇,都舒坦很多,不愁吃喝,当然不免就不乐莘迩的此政。

欢喜的也好,担忧、不乐的也罢,旨意已下,政措已定,他们都身不由己,只能遵从。

却是说了,若是不愿去朔方,难道不可以逃跑,以抗拒此政么?这显是不可能的。首先,他们没有路引,哪里都去不成;其次,即便通过荒山野泽,绕过了关卡,去到了别郡、别县,他们一无民籍,二无土地,也住不下来,最终只能成为流民,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营户的家属反应不一。

围观的西苑城住民们,中亦有营户家属,与他们相同,亦是反应各异。有的羡慕;有的窃窃私语,认为他们虽被免去了士籍,可此去朔方,恐会凶多吉少,不见得是件好事;有聪明的,猜测朝中底下来,可能会把别的营户也陆续放为编户齐民,就更是或喜或愁了。

张韶部的营户家属中,有一人听完了唐艾传达的令旨和政措,喜不自胜。

此人年约二十,个头不高,大约是从小营养不良的缘故,身形瘦弱,相貌也很普通,其貌不扬,只一张嘴最为显眼,很大,一笑起来,简直能占整张脸庞的小半,——现下他的嘴便是这样。这人大名叫做陈腊,因了他的这张嘴,在营户家属中有个绰号,唤作“大嘴”。

站在他身边一老一小,是两个妇人。

年老的妇人五十多岁,但因常年的操劳,头发稀疏花白,皱纹如壑,体亦瘦小,弓着腰,直如六七十岁了一般。这妇人是陈腊的母亲,姓黄。

年少的的妇人,年有十四五岁,小眉小眼,皮肤粗糙,面色灰黑,嘴与陈腊很像,也很大。这妇人是陈腊的妹妹,名叫常哥,其年纪尽管不大,却已於前年就嫁人了。

陈腊高兴地对他母亲说道:“阿母,放咱们为编户齐民这事儿,竟是真的!从此往后,咱们家是良家了!阿母,你就不用再这么辛劳,我也能好好地孝顺你了!”语转悲伤,说道,“可惜阿爷看不到今天了!我记得,打我小时,阿爷就常对我说,要能有一天,咱家能脱离士籍,他一定要祭告祖先。阿母,等会儿回到家,我就代替阿爷,将此大喜祭告先祖!”

他的父亲跟从张韶去了朔方,参与了此回的朔方一战,前不久,传来消息,说他父亲阵亡在了疆场。只差了这么几天,其父没有能够等到免去士籍、成为编户齐民的时候。

陈腊的母亲黄氏牢牢攥住他的手,流泪说道:“你阿爷当了一辈子的兵,十三岁就入了军中,先后跟了几任的校尉,又是跟西域胡打仗,又是跟柔然虏打仗,血里来、血里去的,没过过半天的安生日子!我早就知道,他肯定会死在战场上。”

黄氏摸了把眼泪,接着说道,“你阿爷战死的军报送到那天,我白天晚上的就害怕,怕召你从军,顶替你阿爷的军令送来。真是没有想道,莘公把咱们放为了编户齐民不说,刚才那位贵人还说,凡是家中一子者,到了朔方,无须入、入……,入什么他说的?”

唐艾讲说旨意、政措时,陈腊竖着耳朵,听得很细,把唐艾的话都记了下来,就回答其母,说道:“无须入郎将府为府兵。”

——此政是莘迩提出的,亦是一项体恤百姓的良政。

黄氏说道:“对,府兵!儿啊,你不用顶替你阿爷了!这真是太好了!莘公的大恩大德,咱们要报答,回家之后,你不仅要祭告祖先,还要跟着我在佛前为莘公祈福啊!”

营户当兵者,父、兄死,子、弟替,陈家人丁不旺,只有陈腊兄妹两个,他妹妹是个女子,亦即是说,陈腊原本是该接替其父,从军入伍的。陈腊至今未有成婚,黄氏一则爱子,二来忧心陈家从此绝后,故而在闻知了丈夫阵亡后,这些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确是时时刻刻都在怕召陈腊入伍的军令传到。现在,因了莘迩的此条政策,她终於是放心了。

陈腊重重地点头,应道:“是!”从自己不用再入伍,想起了一事,顾对其妹笑道,“常哥,你不是嫌弃李家那小子丑陋么?咱们今儿个开始,就是编户齐民了!你的婚事,再也不归营官管了,等到了朔方,安顿下来,哥哥给你找个俊俏的夫君!保你满意!”

陈常哥的丈夫与他父亲是同一“曲”的,当张韶围攻广牧之时,他丈夫与其父这一曲,与其余一些营头一起,被张韶用作了攻城的主力,伤亡最重,其夫也战死在疆场,和其父相继死在了广牧城下。如前文所述,依按国法,为了保证营户男丁数目的够用,士籍的妇人,其丈夫死后,会由营官主持给她们改嫁。陈常哥她家的上头营官,已给陈常哥选好了再嫁的人,可那人丑陋异常,陈常哥万不情愿。现今她家不再是营户,这件婚事自也就不会再说了。

边上都是人,陈腊这话说得太直接,陈常哥锤了陈腊一拳,说道:“阿兄!你说什么呢!”

陈腊哈哈大笑。

唐艾说罢了旨意和政措,他与羊馥带来的那些正令史、书令史,各於放置在台下的案后入座,由西苑城的官吏和营户的营官们组织着这些营户家属排成队列,先到兵部的吏员前,消去士籍,再到户部的吏员前,报上姓名、家庭情况,登记在册,户部的吏员并会把他们的年岁和相貌、身高等个人的特征简略记下,随后,户部会根据这些记录,把他们记入“黄簿”。

黄簿,便是黄籍,是用来记录国中编户齐民的簿籍。因用的黄纸,故得此名。——与黄籍地位相同的,是白籍,白籍所记,都是侨士。黄籍、白籍,记的都是良民,至於营户、吏户等等,他们是没有资格名入黄籍、白籍的,在国家的案卷库中,另有属於他们的簿籍。

上万民口,登记需要较长的时间,唐艾、羊馥没有多等,先回中城去了。

两部的吏员们挥汗如雨地,忙乎到入夜,还没有登记完毕。莘迩给的命令是,今天必须把此事完成,只好挑灯继续。直到天亮鸡叫,才完成了这项工作。

陈腊一家没有待到天亮,傍晚前就轮到了他们家,登记过后,就回家去了。到了家里,陈腊果先祭告祖先,又与其母黄氏、其妹陈常哥在黄氏供奉的小佛像前为莘迩祈福。晚上,黄氏拿出了家中仅有的一个鸡蛋,煮熟了,一家三口配着粗粥、咸酱,分而食之,算是庆贺。

第二天,工部的吏员带着大批的畜类,来至西苑城。

张韶部的营户家属们再次聚於湖畔,每家每户,按其人丁数目,各分得了不等的羊、马。各户分得的羊、马的数量皆记在了工部的文档中,以备后年收回本息。

陈腊家人口少,分到了羊五十头,马一匹。

陈腊长这么大,别说马了,从来没有过一头羊是属於他的,搓着手,绕着分给他的羊、马转了好几圈,开心得不得了。里中狭小,其家更小,没地方放羊、马,莘迩考虑到了这点,允许他们暂把分到的羊、马留置湖边,并专门派了部队,四面警戒,以避免有人盗窃。虽是莘迩考虑、安排的很周到,陈腊这天晚上,还是住在了湖边,不亲自守住这些羊马,他不放心。与他同住到湖边了一夜的,还有别的那些营户家属中的人。

第三天上午,所有这些已成为编户齐民的营户家属,踏上了迁往朔方的道路。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