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还没问，张凯已道，“肖总，我今天请你来，只是为你修改的那一部分，那部分，我都认真看了，我先不说我的意见，我想听听，你为做这样的修改？”
张凯又看向刘主任，“刘主任，肖总来之前，我也让你看了两个方案，有什么想法，你也可以说。
今晚，我们都要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主任顿顿，两个方案她确实都看到了，也形成了自己的初步想法。
可她知道，在这个时候，作为下属千万别信老总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纯属是往坑里跳，说到老总心坎上，还有出坑的可能。
说不到心坎上，甚至触了逆鳞，自己就被自己活埋了，明天就得卷铺盖走人。
自己也是一步步从基层干上来的，混到今天不容易，自己可不想一夜之间全打了水漂。
想着，谦恭道，“我的想法还不成熟，两位老总都比我见识高，还是请肖总先谈吧，我学习学习。”
张凯和肖宇也都知道刘主任肯定不会先说，若她真的先说，那她就到不了今天的位置。
所以对刘主任的话都不介意。
张凯笑道，“肖总，既如此，就你先说吧。”
说着，又给肖宇倒杯酒。
肖宇没有推辞，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好酒，杯酒下肚，身体内外都是暖烘烘。
院落亮起一盏盏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晃动，酒意朦胧，肖宇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昨晚那满墙的灯火，天明才熄灭。
肖宇深吸口气，“张总，我讲之前想先问两位一个问题。”
张凯先点头，可以。
刘主任也表示同意。
肖宇点支烟道，“我想问两位为什么活着？”
这？
张凯两人都愣愣，张凯道，“肖总，这是个哲学问题。”
肖宇应声对，“但这更是个现实问题，两位若没想好答案，我先替你们回答。”
张凯两人道声可以，同时看着肖宇。
肖宇重重抽口烟，一指张凯，“张总，以你现在的身价，你是为荣耀活着。
财富对你来说，现在只是你头顶的追光灯，灯光多少，影响不了的生活，只影响你的荣耀。”
张凯顿顿，好像是这样。
肖宇又一指刘主任，“刘主任，以你现在的位置，你也有荣耀，但你的财富还不够只为荣耀活着，你活着的主要动力，还是一日三餐，儿女老人，一个月没有薪水，你的家庭生活就会受到影响。”
刘主任不禁应声是。
肖宇扫眼两人，“这就是我要修改方案的原因，天意公司不光有人为荣耀活着，也有人为一日三餐活着。
旧方案更多想到的是荣耀，基本忽略了一日三餐。
但我认为，没有众多的一日三餐，就没有所谓的荣耀，新政不应该忽略一日三餐。”
屋内沉静片刻，张凯问，“肖宇，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肖宇看眼窗外的夜色。
“因为我当过兵，有过倒在身边的战友，他们离去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家人至亲。
军人是为荣耀而战，也是为身后的家人而战，尽管家人都是普通人，但那是他们的全部，所以他们才会勇往无前。
因此，每个即将离去的战友，都会得一个真心的答复，放心吧，有人会帮他照顾好家人，他的血不会白流。
企业也是一支军队，想让企业更有战斗力，不能只盯着荣耀。
也要看到那些最朴素的需求。
双方并不矛盾。
没有朴素的相加，何来荣耀。”
肖宇说完，房间里陷入沉静，锅下火熊熊。
肖宇喝口酒，“下面我再讲讲，昨晚面对天意满楼灯火时的感受。”
张凯应声讲。
肖宇即把昨晚的感受讲了。
讲完屋里又是一阵沉静。
肖宇自己打破了沉静，“张总，我谈的都是自己感受，也许我说的不一定对，但我说的是心里话，新政很好，可如果只是为助燃自己的荣耀，和股东利益，与众多一日三餐无关，甚至是无视。
我不相信这种所谓的新政能获得成功，并走很远。”
张凯点没有立即答话，点支烟，重重抽着。
良久慢慢道，“肖总，你的意思，你对原来的方案不支持。”
“刚看时支持，那时我被张总敢于刮骨疗毒的精神感动。
现在不支持了，我认为我的支持，其实对天意无益，对张总无益，也对那些一日三餐的员工无益。
自觉新政最后不可能成功，我还是支持，那只能是坑了张总。”
肖宇毫不犹豫回应。
张凯笑笑，“肖总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如果我依旧推行第一个方案，还不如提前退隐江湖。”
肖宇也笑笑，“张总，这由你来决定，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意见。”
张凯点点头，看向刘主任。
“刘主任，听了半天，你的想法呢？”
刘主任沉默片刻，“张总，首先我认为新政是好事，现在的天意确实需要做很大改变。
但如果新政失败，那天意就再没有改变的机会了。
所以我们要尽可能拿出一份失败率最小的方案。”
张凯轻嗯声，“那你认为两个方案，哪个失败率最小？”
刘主任顿顿，“我认为第二个方案。”
话未说完，感觉到张凯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刘主任话锋一转，“但第二个方案首先在陈总那遇到的阻力应该会很大。”
“陈家伟。”
张凯道。
刘主任立刻应声对。
张凯把烟灰轻轻弹在烟缸里，“你这个担忧倒是很现实，第一个方案是我和陈总一起拟定的，陈总为此付出不少心血，很为这个方案满意。
如果弃用了，以陈总的性格肯定不高兴。”
刘主任忙叫声张总。
张凯一摆手，“好了，方案的事，我们就先谈到这。
肖总，你刚才的话，我会认真考虑，也会和陈总进行沟通。
也希望你能回去认真考虑一下，有什么想法，我们及时沟通。”
肖宇道声好。
张凯举起杯，三杯相碰，一饮而尽。
酒喝到深夜，才散。
张凯彻底醉了。
肖宇也有些醉意，安顿好张凯后，刘主任带肖宇到另一个房间休息，到了房间门前，刘主任突然道，“肖总，谢谢你。”
肖宇一楞，“谢我什么？”
刘主任看眼四周，四周只有苍茫的夜色，满天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