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只能瞧见一道映在窗前的影子,但能躲在暗处这么看着她,池映寒便已然感到很满足了。
然,还未等池映寒沉浸在这份平静当中,耳畔便突然传来一道马蹄声。
好像有马车在朝着池府靠近!
池映寒遂警觉起来,下一刻便悄然离开了望云斋的后院,前去街角处探看。
果然,一辆马车正朝着街角处驶来。
让池映寒感到警觉的是——驾驭马车的车夫是个魏人!
直到进入这条街后,那魏人车夫方才下了马车,坐在马车车厢内的一位太监探出头来,并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
接着,那马车便继续前行,停在了池府门前。
殊不知,他们换车夫这一幕,正巧被池映寒撞见了,池映寒敢断定这辆马车来得诡异,但那太监却一本正经的同池府的家丁道:“咱家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邀雅兮娘子入宫。”
池府的家丁也不敢擅作主张,急忙去望云斋将此事通禀给顾相宜。
顾相宜听闻这消息,却是有些不解。
“究竟是生了什么急事,非要夜里入宫?”
按说宫里是禁止夜行的,除非事出紧急,而且还是耽搁一炷香就会闹出人命的那种紧急,否则不存在这样的规矩。
故而,顾相宜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家丁遂将顾相宜的话传给门口的太监。
门口的太监见顾相宜不肯第一时间出来,却是恼了。
“这个时辰,殿下若无急事,怎会找她?”
家丁顿时有些犯难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瞧着那太监一脸急切的模样,家丁遂松口道:“要不我去给您传给信儿,看看二少夫人愿不愿意让您去她院里商议?”
“去罢!咱家在此等你消息!”
家丁应了一声,便赶忙前去通禀顾相宜了。
顾相宜此刻尚不知那太监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李渊平不在了,李元淳便是即将登基的官家,他若是派人过来,顾相宜还不能直接将其拒之门外。
顾相宜遂像往常那般喊道:“王莽!”
王莽闻言,立刻赶来。
“娘子有何吩咐?”
“待那公公过来,你且拦住他,不得让他擅自进入望云斋。”
“是!”
果然,顾相宜终究还是习惯了王莽在她身边的感觉,他总是能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她无可替代的安全感。
为什么说无可替代呢?
因为,每次她怀孕的时候,身边的人总是匮乏的。
这一点,甚是诡异,却也无可奈何。
不多时,家丁便将太监领过来了,但顾相宜只准他站在院外,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太监不解的道:“雅兮娘子这是何意?”
闻言,顾相宜迎了出来,却不出院,只是隔着院门回道:“近来身子重,怕受了冲撞。”
太监诧异的道:“哎呦!娘子这话可就严重了,咱家不过一个太监,怎会冲撞到娘子?”
“那也该小心些才是。”顾相宜主动同他道,“先帝在世时,对我这个寡妇格外关心,时刻嘱咐我注意身子,从不在夜间召我入宫。先帝对我的关心,我还是能感受到的。奈何先帝一走,便出了这么一道指令,让我连夜进宫。这也需看看究竟是什么事儿吧?若是无关紧要的事,再将我折腾出好歹来,岂不是让太子殿下背负了忤逆先帝的名声?”
太监还真没想到,她竟是个伶牙俐齿的。
还未等他发话,她便抢先一步,将先帝搬出来了。
李元淳做了弑父一事,近来自是心虚,格外忌惮这些,生怕留下污名。
不过,这太监倒也是知道如何对付顾相宜的。
太监遂道:“娘子说的道理,咱家自是清楚。殿下正是因为想查清先帝的死因,方才急切的召娘子入宫。殿下也是为了先帝能够早日在九泉之下安息呀!”
“倘若是查死因,明日入宫有何不可?非要今夜入宫?”
闻言,太监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
“娘子,咱家也不想把话说绝了。殿下为何深夜找您?您同陛下遇刺的案子有何关系?您心里还能没数吗?”
听闻这话,顾相宜当即警觉起来。
她确是有些心虚。
但如果这太监是设计让顾相宜不打自招,那他便低估了顾相宜的洞察能力了。
顾相宜镇定的回道:“让我有数?那么,公公不妨同我说说——我该有什么数?还是说,殿下认为陛下在爆炸之前已经驾崩了,而且是服用了我呈上的药剂,毒发身亡?”
“具体是怎么回事,咱家也不清楚。但殿下吩咐了,深夜无人的时候邀您入宫,那是给您留着脸面呢!您身怀有孕,殿下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斥你。他现下正值登基之际,这么做对他的名声没有好处,当然了,对您也没有好处,这才深夜来此邀您!”
顾相宜眯缝着双眸,看得出来,这太监开始急了。
这其中定然有诈!
顾相宜遂直言回道:“我一个寡妇,夫君都落了个通缉犯的名声,我还怕自己的名声更难听些吗?倘若真想审我,那便明日再审吧!还请公公体谅!”
“王雅兮!你休完不知好歹!”见她居然赶自己离开,那太监再无好脸,当即恼道:“你睁大眼睛看看,王家已经负罪被贬,你本就没有娘家给你撑腰了,现在先帝驾崩,你认为朝堂之上还有谁能护着你?刑部吗?刑部是殿下的麾下,倘若你真的冲撞殿下,他只会提着你到殿下面前请罪。咱家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
顾相宜瞧他这架势,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是哪里来的底气,跟你没关系。我只是不太明白,公公你又是哪里来的底气,如此气急败坏的对我吆五喝六?我再没人撑腰,那也是太医院的医官,而且还是掌管整个太医院的医官。怎么?换了个官家,我的地位便沦落到连个太监都不如的地步了,是吗?”
这种威胁恐吓的技俩,顾相宜见得多了。
他以为态度凶恶一些,她就会被吓得求李元淳宽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