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却是实的,那便是池天翔心知肚明——四房一家哪里是一句话便能打发的?
当晚,池天昌同池天翔喝着酒,语气倒不强硬,只是试探的道:“二郎的性子我自是知道,只是这孩子这般顽劣下去,终不长久。”
池天翔深深叹了口气,神色比池天昌更加愁虑:“谁说不是呢?若不是这逆子十日后便参加院试,他前些日子忤逆长辈的事儿,我非将他打了关起来不可!可这不是临考了吗?这小崽子我也惹不起他,这考前我也只得哄着他,待他考后看我如何收拾他去!”
池天昌笑了笑,顺着他道:“这倒也是,古往今来什么事儿都没有科考事大。我在外面奔波这么多年,还未见过自家孩子稳定下来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读书赶考,儿子辈儿的指望不上了,就盼着合眼之前,能见着恩哥儿这辈儿的也能稳当的参加科考。而不像我,风餐露宿的最后落不到一点好儿。”
这话里话外的,池天翔此事归结为自家逆子要赶考,他不得不哄着将万货行的权分给他,让他安心些。科考为大,四房总不能在这节骨眼叨扰池映寒去。
但池天昌既不得罪他,话也说出去了——他不扰池映寒科考一事,但他还等着池映松家里稳定了,让池允恩在陆上安稳读书。
有许多次,池天昌同他谈及儿孙们的事儿,池天翔都心软了,自己能帮则帮,让这些孩崽们稳定下来,免受漂泊之苦,何乐而不为?
但那晚池映寒骂的那句“蛀虫”,却让池天翔又斟酌了许久。
留池天昌在南阳城定居,他可是心疼自己的兄弟,最后这波人若是在这里住稳了,赶都赶不走,那他们兄弟情分可是真要因夺利而尽了。
池天翔心里明镜着,却也知晓四房一家绝不是一句话能打发的,他若是心狠,便会一次又一次的让四房一家经历由希望到失望,失望又生希望……如此循环一段时间,待港口通了,他们自也走了。
希望定是他给的,但失望肯定不是。
池天翔这晚也同池天昌保证道:“你且等我十天,待我那蠢儿子院试结束,我自不必哄着他,之前应你们的定也为你们办妥当了。”
池天昌心里得了池天翔这份允诺,畅快的同池天翔又饮了一夜的酒。
次日,待池天翔昨夜的话由池天昌传到池映松耳朵里后,池映松倒不觉得这是什么意外。
只闻池映松道:“我自来时便听说池二媳妇是个强势的,南阳城内还有说这是个能生吃人的母老虎的。那万货行一事,她来搅局本就离奇,她若有意同我们争权,我还真不意外。总之这池二媳妇咱们还需盯着些,她若碍事,可当真是一大患。”
池映松若不说这些,池天昌未曾将池二的胡闹与他媳妇背后的蹿使结合起来,听闻池映松这么一说,池天昌倒也注意起来。
“他这儿媳妇,倒也是打实厉害,如玉堂的名声我许是也听闻过,只是不仔细打听还真不知道这竟也是池家的产业。如此一来,池二院里其实也不傻,慢慢往大了发展,日后池家产业落到他手里的机率可大着。”
池映松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嘴角,道:“你以为到这儿就完了?我近来也让大娘子去探她了,你猜怎么着?她同我大娘子唠什么海上的人到陆上十有**会落病,惹得大娘子不听我之前的嘱咐,嚷着想回家!那顾相宜哪里是什么好东西?而今万货行的事儿,许是跟她脱不了干系。池天翔看在你同他的交情上,他是说准了能应你的,想不到竟败在这小娘子上了。”
池映松气得咬牙切齿,未曾想这小娘子竟是如此不好啃的硬骨头。
而自打万货行重新开张后,街坊们皆知这万货行换了东家。
新东家还是那隔三差五就会搞些廉价活动的顾娘子。
果不其然,这重新开张的头一日,万货行便兴起了满一两银子便送赠品的活动,年纪大些的妇人可选食油或米面等,年幼的孩童可参与小玩物抽奖或赠送糖葫芦、蜜饯等,老的喜欢什么,小的喜欢什么,顾相宜统统给他们备齐了,加上对伙计们兴了拉动业绩便提加工钱的福利,整个万货行比之前还要热闹许多。
倒是对面即将开业的万货行急了,新上任的掌柜正是上次讹诈顾相宜五十两的刘婆,但刘婆哪承想,这顾相宜第二日竟出现在自家铺子对面,且她用实力告诉刘婆——你以为讹诈她五十两便美滋滋了?人家根本不差那五十两,那五十两她只是平了事儿,回头翻倍的往回赚!
对面万货行的伙计也纷纷焦虑了,同刘婆道:“掌柜的,瞧着对面这般兴盛,我们还如何开张啊?”
刘婆恼道:“有什么不能开张的?她让利搞什么,我们便比她搞得更低便是了!她能把人流引到她那儿去,我们还不能将人再拽回来?!”
刘婆就不信了,她还能争不过一个小娘子?
不过这顾相宜一天也是忙着,每日只在万货行待到卯时三刻,便回自己的主堂去了。
但即便这东家不在,掌柜的按东家的意思安排下去,生意照样红火着。
圈内早有同行猜疑顾相宜究竟是什么命格?去打理哪家便能带火哪家,那生意兴隆的,赶都赶不走。
待黄昏时分,顾相宜回了家后便查看池映寒作的诗。
他倒是做完了,但顾相宜却感觉这首词的情调还淡着。
“还是差了些火候。”顾相宜说着,便填上一笔,“‘漂泊南行无所依’已表示独居在外的苦闷,后面自然要添思乡之情,参考‘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这句,你再斟酌一下。”
池映寒写这首词是当真累得慌,这句忧国不行,还得思家。
“那……咱们这也算改到尾了吧?你看是不是没差几句,整首词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