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话,池映松不禁“啧”了一声:“嘿,你脑子是浆糊做的是不是?谁说要抄院了?这事儿今后提都不能再提!”
房氏憋了口气。
夫家的事儿,她果真不该多说半句,否则又落得一阵数落。
房氏遂不再发声了,只听池映松道:“那崔姨娘落得什么下场,咱们也不是没看到。只要那老疯婆子还喘气,这家里无论是谁都得点头哈腰,恭敬着来,谁禁得起她发一次火?今后你办什么事也注意些,莫叫那老太太逮着,再扒你一层皮。”
池映松之前就听闻这宅子里死在老太太手里的人不少,当时他还不信,而今是亲眼见到几次,被吓得晚上回院都睡不着觉,这才庆幸当初抄院那事不是他们明着来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房氏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夫君今后有何打算?事已至此,还要再争下去吗?”
听闻房氏带着怯意的声音,池映松也不想再斥她什么。
但他瞧着自己这个媳妇,越瞧越觉得她是个傻得让人一言难尽的。
“娘子,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为谁争的?我是为了咱们孩子将来能有自己的基业,为了他到了年纪能同其他孩子一样上学堂,为了他将来长大不会迫不得已和他父母一起整日奔波流浪。你怎么偏把自己弄得跟个事不关己的外人似的?”
池映松的意思,房氏心里明白。
房氏只是觉得此事没个着落,她心里一直不安生,总觉得还要生事。
“夫君莫气,我也没旁的意思。只是想问问夫君接下来有何打算?”
听闻这话,池映松重重呼出一口气,道:“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父亲所有的打算,无一事成。纵是苍桥街那么垮的局面,也被那二郎媳妇挽回来了。我至今想不通她是如何做到的。就凭她一个人,哪来的这么大本事?她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神仙啊?”
“那夫君多试几次,不就能探出她的路数了?”
“这是父亲该谋划的事了,他若是好奇,便让他去探,我是下不起这个血本去探这些。况且这些天下来,我也想明白眼下这堵塞的路,应如何去疏通了。”
房氏见池映松似是有了主意,心头顿时一喜,忙问:“夫君可是有了解法?”
说罢,便见池映松呼出一口气,沉下心来,缓缓向房氏解释道:“其实解法就在原地摆着,只是我们绕来绕去失了方向。眼下的局面就像一盘棋,我们明着同二郎媳妇对弈,屡次被克,于是我们再不断换路数,再度攻克。但多番下来我便发现,是我们蠢了。当你静观不动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原来她自己本身就在一个死局里,根本犯不着我们出手。”
房氏一时没听明白,不由问道:“死局?什么死局?”
“说白了,抛开我们或者旁的院不说,单说她自己。咱们不是没分析过,一个好端端没毛病的孙媳妇,明明能拿孩子傍身,但她偏要避子。”
房氏应道:“上次我断过,她大抵是想在替二郎争下池家的基业并坐稳之后,方才准备安稳去生养子嗣。”
“是啊,所以这死局不就来了么?她想要的继承权尚未到手,她本就落不到安稳,但事到如今避子一事被查,老太太不可能再等她一年半载了,眼下她纵使硬着头皮也得给家里一个交代。但你不是没瞧见她自己本身所处的局面和状态——这时她若再故意避子,被发现就是个死,毫无余地。她若选择生子,就得将所有打下的基业全部拱手归还,等到了那时候,我们便可顺理成章的将那苍桥街讨过来。她纵使不答应也无用,就她那种情况若是把着手头的那些操心活儿不放,那纯是拿自己的命胡作呢!若是再遇上两三件将她逼急的事儿,我就不信她不滑胎,岂止是滑胎啊,恐是连她自己都能折进去。你品,你细品。她这节骨眼若是敢生孩子,那可真是一出好戏啊。”
殊不知,池映松这一番话,听得房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二郎媳妇断然不可能再避子了,可她若是真准备生产,那她便彻底不再是他们的对手了。
他们将有无数种手段置她于死地。
“所以,咱们就静静的等她的信儿吧。”池映松落下这话之后,整个人倒是轻松了许多,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再有几日便是恩哥儿四岁生辰了,你这些时日多带孩子去老太太跟前走动走动,也方便到时候给孩子办个生辰宴。”
池映松说罢,房氏遂点了点头。
房氏本想尽快离去,但谁料,她才刚踏出屋门,便听池映松又道:“对了,你也有日子没去二郎媳妇那里待过了吧?你这段日子勤去走走。我可是盼着他们的信儿呢。”
房氏又应了一声,便急忙离开了。
待回了屋后,房氏一边照看着池允恩,一边不由得想起池映松那一番话。
她怎么说也是不育两三年,被婆家数落过,生生熬过来的人,听着池映松拿这种事置人于死地,怎么都让人后背发凉。
池允恩哪里知道大人之间在商议着什么,手里把玩着小老虎,静静的看着房氏。
房氏垂眸看着床上的池允恩,不由得感慨——这孩子手里这小老虎,还是当初二郎媳妇送的,没想到这孩子竟爱不释手,偏要抱着这个小老虎睡觉,若是瞧着小老虎不见了,他还会急得直哭呢。
但房氏还是依着夫君的嘱咐,傍晚时分去了归雪阁。
这些天一直不见顾相宜和池映寒有什么动静,小两口该忙生意的忙生意,该备考的备考,待到傍晚顾相宜才回来,检查一番池映寒现在是什么水平了。
就在顾相宜给池映寒批功课的时候,宁儿突然来报:“少夫人,那池映松媳妇来了。”
顾相宜听罢,突然停了笔。
“真是怪了。许久未见她来过了,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