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顾相宜心里在想些什么,沈潋心里也明镜着。
不过好在,瘟灾是终于得到控制了。
这场浩劫既过去了,那沈潋自也能向朝廷交差并邀功了。
但眼下……
“顾娘子,我瞧着这些日子也将你折腾得不轻,要不今晚我设个宴,咱们去吃一顿?”
顾相宜回道:“沈大人也看出我现在气色不好了?这倒也是,最近瞧着是比前一阵沧桑了太多,所谓‘人老珠黄’也不过如此罢?”
“诶呦我的娘,你可别瞎说,你这才多大年纪?没那么严重!好生养养便能调理过来的。”
“能在池二回来之前调理过来?”
沈潋:“……”
得,他知道顾相宜是啥意思了。
这又是恢复城池,又是调理养颜,明摆着是让沈潋一样接一样的赔啊!
沈潋也不是不知道,他还欠她丫鬟一个公道呢……
但沈潋反应也快,回道:“这都好说,今儿咱们好生吃一顿去,待过两日南阳城店铺开张了,我去各个青楼寻些养颜的方子,保证让你能大大方方见池二去!”
“养颜的方子,我倒是知道一种,在京城的时候见过用牛乳养颜的,就是在南阳城没见过。沈大人可否帮我寻些牛乳?”
沈潋:“……”
就现在南阳城这德行,还能寻到牛乳?
但沈潋又一想,纵是这小娘子刁难他,他也得耐着性子哄着。
沈潋遂爽快的应道:“成,你等我两日,保证给你寻来。”
“那便劳烦沈大人了。”
“不妨事。”沈潋摆了摆手,又道:“那现在咱们先去吃些东西?”
“沈大人您瞧您这话说的,你们大男人吃酒,我跟着上桌掺和什么?况且我这两日食欲不振,也没什么胃口,所以沈大人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沈潋闻言,担忧的道:“食欲不振?你近来怎么多病多灾的?”
刚说到这儿,沈潋便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同顾相宜说两句话,当真比那上考场都累!
但话既说出口了,沈潋只得继续圆道:“要不这样,我带你去听听小曲儿,这样心情也能舒畅些。”
“沈大人可是要带我去勾栏瓦舍?”
“差不多,你要是想将他们请到你家单独给你弹也是妥当的。我瞧着你真是这些日子累过劲儿了。我心里也蛮过意不去的。你看看你想吃点啥或者玩点啥,我这儿都能给你办妥当了!可别委屈到你和我的小侄儿!”
但顾相宜却是什么都不想要,若是这般同他吃饭、听曲儿,轻易接受了他的好意,岂不是便是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她都不计较了?
那么多条人命,沈潋是打算哄哄她就完事了?!
顾相宜既没让沈潋过于难堪,又明确的同他道:“我现在也没有旁的想法,有精神头儿的时候出来走动一番,晒晒太阳,没精神头儿的时候便回屋里歇着,就挺满足的了。且这么长的时间了,我想去看看我祖母他们了。这几日不去药堂那里住,去祖母那住,也挺好的。我还想吃祖母做的鸡汤呢。”
沈潋这一听,顾相宜是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用不着沈潋照顾她。
沈潋尬笑一声,遂道:“成,反正你开心就好。”
“如果沈大人真愿意帮忙,便帮我寻些牛乳过来吧。”
“诶!”
沈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送顾相宜上了马车,前去顾老太太家里。
顾老太太近来也得知解药配出来了,心里也安生了一分。
而这日,顾老太太竟是听到了敲门声。
由于他们家位置偏僻,且周围好几户人家都没了踪影,天策卫的差役都不会来她们所在的这趟街巡逻。
没想到今儿竟会有人敲门!
顾老太太上前问道:“谁呀?”
“祖母,是我!”
顾老太太顿时瞠眸!
“三姐儿?!”
天呐……
这么长的时间,他们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外面瘟灾情况什么样,顾家其他人怎么样了,他们一概不知。
待瘟灾得到控制后,他们也没敢走远,只敲了敲左邻右舍的门,发现这些房屋全都空了。
顾老太太也不敢多想这场瘟灾究竟夺去了多少人,甚至连自己亲儿子还在不在,她也无从得知。
却不成想,瘟灾过后,竟还能听见三姐儿的声音!
顾老太太还没等开门,便已然热泪盈眶。
在开门的那一瞬,见到顾相宜竟是大着肚子来的,顾老太太更是一阵惊喜!
“三姐儿,你什么时候有的身子?怎么都不告诉家里一声?”
顾相宜笑道:“年前就有了,先前配制那解药实在太忙,也没得空问候一下祖母的情况。”
顾老太太这会儿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赶忙扶着顾相宜道:“快进来、快进来!五哥儿这阵子可一直惦记你呢!”
顾相宜遂进了顾老太太家里,宁儿自也跟了进去。
街口的马车上,沈潋就这么看着顾相宜进了院,待她进去之后,他尚且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直到确定里面没什么情况之后,方才叫车夫驾马离开。
而院内的顾相君见顾相宜怀了孩子后,一阵惊喜道:“我……我这是要当舅舅了?!”
顾老太太瞧着顾相君这一惊一乍的模样,不由得斥道:“别大呼小叫的,再把孩子惊着了。”
顾相君赶忙怂了下来,小声同顾相宜道:“这孩子有几个月了?我们还都不知道呢!”
“有五个月了。”
顾老太太叹道:“五六个月的时候最是难挨,既不像一两个月的时候身子不重,也不像**个月的时候想着再咬咬牙就熬到头了。三姐儿,你近来可得好生歇歇了,瞧你方才说的,这阵子你是怀着孩子配制解药去了?!”
顾相宜应了一声。
顾老太太光是听闻,便心惊胆战,道:“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母子平安……”
顾相君也听得出来这是个危险事儿,道:“那说明三姐姐身子骨还硬朗着,竟也没出什么事儿。”
“硬朗个什么,我现在可悬着呢,好几次明明觉得自己也没累到哪儿去,可偏还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