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那股子火气,这才开口道:“怀风现在之所以会被小周氏压得抬不起头,除了因为上次的事,因为她失了个孩子,更根本的原因便是,怀风自己也没有立起来。
假如怀风金榜题名,在仕途上有所建树,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那小周氏就是再厉害,再嚣张,难道还敢再骑到怀风头上?”
兰振坤听了,理是这个理,但是这谈何容易?
明年三月便是科考,但是怀风最近因为家里的事焦头烂额,定然大大影响了复习的进度。
兰振坤正要说话,就听老太君直接了当地道:“明年三月的科考,他就别想了,就他现在的复习状态,能考上大概是阅卷官员脑子出毛病了。”
兰振坤:……
要不要这么直接啊!
老太君表示,她就是这么直接。
之前,她毁就毁在了不够直接,万事只求息事宁人上。
“今年他也可以下场试试,就当一个体验,但切莫抱太大希望,一切以三年后为准。
这三年,他也不要再继续住在家中,直接住在书院里,只逢年过节回来聚聚便是。
做学问,就要有做学问的决心。又贪图家里的安逸自在,不想下苦工还想把学问做好,世上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兰振坤再次怔住。
这个选项,他之前竟是完全没有考虑过。
因为他们家就在燕京城中,不似那些外地求学的学子,只能住在书院。
此前,兰怀风也一直都是住在家里,每日早晚由马车接送。
现在,听到老太君的这个提议,兰振坤不禁若有所思,觉得这的确可行。
若怀风住到了书院,那周盈儿就算再怎么闹腾,也影响不了他了。
兰振坤心头一喜,老太君又道:“书院也别继续在现在这个书院里,离家太近,各方面也不算特别好。
我听说京郊有个锦绣书院,距离城里有一段距离,那个书院出的秀才举人不胜其数,你便想办法,把怀风送进去。”
顿了顿,“怀钰三兄弟,也一并安排进去,几兄弟在一块,也好有个监督与照应。”
兰振坤被吓了一跳,母亲这语气,便好似那锦绣书院是菜市场,想进就能进似的。
他要抢一个名额都并非易事,现在倒好,她一开口就让自己抢四个名额……
他抹了一把汗,“母亲,此事怕是不好办,那锦绣书院的名额早就满了,儿子怕是没这门路啊。”
老太君当即横扫了一眼过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你何用?”
兰振坤:……
兰振坤被训得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嘉禧居。
无数秀才举人的战绩,便是锦绣书院的活招牌,所以书院的名额抢手至极。
既要有钱,还得有门路,不然你就算有钱也不知道该找谁。
有了钱,有了门路,还得有真才实学。
因为学生入书院前会有一场考核,如果考核不过关,再多钱也是进不去。
锦绣书院收的本就是来自各地的精英学子,加上它本身的夫子也很厉害,管理也十分严苛,那金榜题名的几率自然高很多。
所以,锦绣书院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要进这么一个书院,实在是难啊。
虽然难,但是想到母亲说的那些话,想到以后大房注定会越来越好的局面,兰振坤一下就又打起了精神。
不就是锦绣书院吗?他托关系便是!
论钻营,他是专业的。
但明天便是熹元帝的大婚之日,兰振坤自然没法在这一天跑去托关系探门路。
元宵又到了兰清笳出嫁的日子,他一时之间也没能抽出时间来。
兰振坤便只能暂时把这事也放在了一边,等忙过了这几天再发挥他钻营的超群本事,好好筹谋!
元月初一,今天,不仅是新年的头一天,更是熹元帝大婚之日。
今日,整个燕京城上下都张灯结彩。
凌晨,原本该宵禁的燕京城却是一片灯火璀璨,亮如白昼。
这一场盛世婚礼,从凌晨便开始热闹了起来。
熹元二十二年,元月初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这一日,百里红妆,漫天紫霞,甚至有无数喜鹊在迎亲队伍上方盘旋,紫气漫身,盛况罕见。
百姓见此,皆满脸赞叹,这皇后娘娘果然是命格不凡,贵不可言。
帝后的婚礼流程自然繁琐又隆重,然而,那位年轻俊朗的帝王脸上却半点不耐都没有。
他的唇角一直扬着,脸上是满得溢出的笑。
众朝臣都觉得,这位年轻帝王此时的模样,平白透着几分傻气。
新婚之夜,年轻的帝王秦书墨步入皇后的坤宁宫,看到那个一身嫁衣端坐在床前的女人,眸中尽是情谊。
他走上前,挑开盖头,一张俊脸风流多情,满目含情,新娘子抬眼,四目相对,不知是不是胭脂太艳,她的两颊染上绚烂的飞霞。
随着帐幔落下,红烛滴泪,一夜痴缠,情意绵绵。
兰清笳的婚期是元月十五,元宵之日。
原本兰清笳并无半分紧张,但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围人感染,越是临近那天,兰清笳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多了几分紧张。
这大约,便是所谓的婚前恐惧?
马上,她就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跟一个不算十分相熟的男人一起生活。
哪怕之前自己对淮南王的印象还不错,此时还是忍不住多想。
前世,自己对穆继和的印象也并不差,甚至满怀爱意,但最后才发现,那不过是自己莫名幻想出来的假象罢了。
淮南王会不会是下一个穆继和?因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自己才会不自觉地将他美化?
婚前一直被拘在家中,兰清笳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师父了。
明天就是大婚之日,此时她心中越发没底,急切地想要找人倾诉,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师父。
她出不去,但师父能来啊。
她对红衣直接了当地道:“我要见师父,你去把他给我叫来!”
红衣:“可是婚前男女双方……”
话说了一半,她慌忙收住,小心觑着兰清笳的神色,还好,看起来像是没怀疑。
兰清笳的确没怀疑,她只当红衣是在担心男女大防的问题。
兰清笳有些烦躁,“那是我师父,是我长辈,我出嫁前想见一见自己的长辈怎么了?你别墨迹,让你去你就去。”
红衣默了默,“奴婢遵命。”
她只管去传话,但是公子来不来,那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