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多说什么。
现在,唯一熟悉公子的病情,并且医术最好的人就是她了,自己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能在这时得罪她。
“属下不敢。”
江星若不耐烦听他废话,直接一挥袖子,语气很是不客气,“行了,这件事待会儿再查,现在你们都出去!别妨碍了我给雪臣哥哥施针。”
乔远被江星若颐指气使也便罢了,他都能忍,只是,他忍不住看了兰清笳一眼。
她的面色依旧一片惨白,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的人,含满了不安与担忧。
虽然现在江星若是他们的指望,但他也知道,究竟哪位才是他的女主人。
乔远便道:“属下这便出去,只王妃留下便是。”
江星若闻言当即横眉冷竖,十分不客气地睨了兰清笳一眼,语气更是不客气,“她留下做什么?半点忙都帮不上,净杵在这儿碍眼吗?”
百香一急,“你……”
兰清笳将她拉住,制止了她的话。
她眼睫微垂,掩住了微暗的神情。
“我们都出去,让江姑娘给王爷施针。”
江星若见她那副低眉顺眼,霜打茄子一般的神色,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子得意。
就她那样,连个病人都照顾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当雪臣哥哥的王妃?
前些天还敢对自己趾高气昂,真到了要紧时候,还不是老实得像鹌鹑似的!
兰清笳与众人都走出了房间,屋中便只留下了江星若和她的丫鬟惠儿。
兰清笳看着那扇门阖上,屋中的场景也被彻底隔绝。
她呆站着,脑中有片刻的茫然,还有点空落落的,以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彷徨和无所适从。
直到百香在她耳边低声安慰,兰清笳才慢慢回过神来。
“乔远,你跟我说说王爷的旧疾吧……”
乔远看她的神色,知道她此时心中自责,想要说些什么劝慰,但公子尚未苏醒,再多的劝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乔远便把无谓的话咽了回去,只将公子的身子状况尽数道来。
乔远的讲述用的是客观理智的说辞,没有额外增添太多的情绪渲染。
但是,真切又详尽地听到关于他病情的那些,兰清笳的心中还是禁不住微微一颤。
他的身体里,就像是揣着一个定时炸弹,平时看着好好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发。
这一次的爆发,就来得格外突然。
槐花,他不能吃槐花。
兰清笳也不能吃槐花,或者说,她曾经也不能吃槐花。
据说,她小时候吃了一次,险些丧命。
那些记忆已经有些久远了,她自己自然是记不清了,这件事还是从祖母口中得知的。
既然淮南王府的人都知道秦淮不能碰槐花,王府的厨房里定然不可能出现这个东西。
那么,他究竟是在哪里吃到的?
兰清笳脑中很快就闪过了一个念头——兰府!
是了,他在兰府吃过一顿饭。
难道是在那里不小心误食的?
兰清笳的心头霎时一紧。
如果真的是在兰府误食的,那兰府的餐桌上会出现这个食材,究竟是巧合,还是蓄谋?
就算兰府的人不知道秦淮不能碰槐花,那又究竟还记不记得自己不能碰槐花这件事?
当初她因误食槐花险些丧命,娘亲为此兴师动众,把槐花树全都砍了,兰府的老人应该都知道这件事。
但时隔多年,这件事是不是已经被人遗忘了,所以才会让槐花再次出现在餐桌上?
如果,她不是拥有了这特殊的体质,不是已经对槐花免疫,现在倒下的,就是她和秦淮两人。
兰清笳不想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兰家的人,但是,现在她却禁不住有些草木皆兵了。
兰家的大多数人或许是善良的,没有恶意的,但只需要有一个人心怀恶意,就足以搅浑兰家的一池水。
兰清笳面容紧绷,神色十分难看,拳头也握得咯咯作响。
半晌,她才缓声开口,“乔远,你派人暗中跑一趟兰府,帮我查一件事。”
这件事,最好不要跟兰府有关,最好不要是有人蓄谋,不然……
兰清笳低声嘱咐乔远,眼中闪过了一丝幽冷的光,乔远神情不觉为之一凛,当即垂下头,敛了心神,应了下来。
乔远去办事之后,房门依旧久久都没有打开,兰清笳的心绪不禁又陷入了一阵纷乱不安之中。
怎么那么久都还没有出来?秦淮现在怎么样?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兰清笳越想,心中就越是不安。
她甚至想,如果秦淮一直都没有好转的话,她是不是可以割血给他试一试。
只是,这个想法难免又有些迟疑。
她的血可以解毒,但却不一定能治病。
秦淮的情况,究竟算不算中毒?如果不是中毒,自己贸然这么做,会不会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
就在兰清笳越想越六神无主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什么被碰撞摔落在地的声音。
“砰”的一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十分刺耳。
兰清笳原本就精神紧绷,骤然听到这么一声巨响,她整个人一下就跳了起来,她当即也顾不得其他,赶忙上前敲门。
“江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里面传来江星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吵什么吵?影响我施针你负得起责任吗?”
兰清笳抿了抿唇,心中的担忧并未就此放下。
她再次开口,“我想进去看看。”
江星若的声音继续传来,“你进来能干什么?让你别吵没听到吗?”
兰清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心中的那股子火气便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缓声开口,“我就在外面守着,江小姐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只管喊一声便是了。”
江星若没有再开口,反而是她的丫鬟惠儿怪腔怪调地回了一句,“王妃还是去歇着吧,这里有我们小姐就够了,暂时用不到王妃帮忙。”
百香气得七窍生烟,她真想直接上前把门踹开,再把那两个人扔出去,省得她们鸠占鹊巢还一副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
兰清笳沉默地站着,没有走,也没有再说话。
现在,他们要靠江星若给秦淮治病,所以江星若有骄傲的资本,也有磋磨她的借口和理由。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件事比秦淮的身体更重要。
只要江星若能把秦淮治好,无论她现在怎么刁难自己,自己都能承受。
只要她能把秦淮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