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前世孙氏也是这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穆继和就是孙氏的天,只要能对他有益,哪怕是一些捕风捉影,没有丝毫依据的事,孙氏也会愿意去尝试。
穆继和又道:“在下既不忍拂了家母的殷殷关切之意,更不舍让婉儿刚进门就受冷落,一时之间颇有些左右为难。不知王妃觉得,该如何决断方为妥当?”
他的这话,就带上了微微的试探,试探她对兰清婉的态度,试探两人间的关系。
兰清笳的态度依旧与方才无异,整个人都表现得淡淡的。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我?再说,这是你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怎好插嘴?”
穆继和的神色一顿。
兰清笳语气淡淡地继续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我家王爷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该看的好戏都看完了,谁还有那耐烦继续在这里听你们扯皮?
反正,今晚上这个洞房花烛夜,绝对会让兰清婉印象深刻,毕生难忘。
今晚上,这对婆媳的梁子已结,嫌隙已生,兰清婉以后在穆家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就是了。
兰清笳说完这话,也不顾屋中众人是什么反应,起身,施施然地就往外走,只留给他们一个袅袅娜娜的背影。
谁也不是傻子,兰清笳的这般态度已经十分明显。
如果是自己关系密切的好姐妹,她会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受委屈而不管吗?显然不会。
她方才一声不响地坐了这么久,这时候才突然提出离开,反而有种看完了好戏拍拍屁股走人的感觉。
穆继和的心头微微沉了下去。
他莫非真的看走了眼,押错了宝?
兰清婉却因为兰清笳的离开而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可不会认为兰清笳留在这里就会帮自己说话,她不火上浇油自己就已经很庆幸了。
她依旧拉着穆继和的袖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啜泣着。
“夫君……”
孙氏冷冷地扫向兰清婉,语气丝毫不减刻薄,“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你是嫌自己还不够晦气是吗?”
“我哭哭啼啼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委屈吗?”
孙氏开口,语气里多了一丝阴阳怪气,“嫁进我们穆家委屈你了?有本事你别嫁啊,我们家这座小庙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你……”
穆继和略显不耐烦地开口,“好了,都别闹了。”
兰清婉不依不饶,“夫君,你也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吗?”
穆继和心中升起一股厌恶与不耐烦,但他从来都是精于算计之人。
兰清婉已经进门了,木已成舟,再也不可能改变得了什么。
哪怕实际上兰清婉与兰清笳的关系一般,她并不能为自己和淮南王牵线搭桥,自己也没法再把人退回去重新谋划。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他现在唯一能做,就是尽可能在兰清婉的身上挖掘更多的利用价值,尽力止损。
不管怎么说,兰清婉也都是朝中四品大员的嫡女,有这么一门姻亲,对自己的仕途也会有一定助益。
穆继和转瞬间便已经把事情的利弊分析了个清楚明白,面对兰清婉的哭哭啼啼,他一下便换上了温柔疼惜的神色,好一番哄劝。
他这厢刚把人稍微哄好了些,孙氏又冷着脸扯后腿,分分钟把刚刚哄好的人惹炸毛,那新房中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口舌之争,穆继和夹在两人中间,顿时一阵心力交瘁。
穆家之后的一番好戏兰清笳是没机会亲眼见到了,不过不用看,她也能想象。
一路回去,兰清笳的唇角都是高高上扬的。
今日主街上不知为何有些拥堵,车夫便绕了条路,刚好就经过了师父的宅子。
兰清笳一看,当即就叫停了。
“不知道师父云游回来了没有,走,进去看看。”
她利落地下了马车,百香上前敲门,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应门。
“小姐,玄机公子大概还没回来,咱们下次再来吧。”
兰清笳眉头微微锁了起来,她低声嘀咕,“师父去哪里了?不行,我得进去瞧瞧!”
师父走得莫名其妙,这么久了半点信儿都没有。
嫁出去的徒弟,就像泼出去的水似的,泼了就不管了,兰清笳心中生出一点不得劲的感觉。
她看了看高高的院墙,衡量了一番自己带着个人飞过去的难度,最后稳妥起见,她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行动,就不带百香了。
万一待会儿飞不过去,当场打脸岂不是尴尬?她自己丢脸没关系,可不能让人觉得师父没教好。
她拍了拍百香的肩,“你就在这儿等我,我看看就出来。”
百香乖乖地点头应下了。
兰清笳提了一口气,身体轻盈一跃,轻巧飞了过去。
落地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幸而及时站稳了。
嘿嘿,幸亏周围没人。
不过方才飞进来的姿势应该是美的,那就够了。
日落时分,正是炊烟袅袅的时候,但这宅子却安安静静的,显得格外冷清。
师父真的云游去了?把家仆们都带走了?
兰清笳不知道,这处宅子,本就是闲置的,若不是当初为了找地方给兰清笳习武,这里根本就不会临时调派那么多人过来。
后来,武功教完了,她也嫁人了,秦淮就没继续留下人在这里。
唯一留着的,便只有一个暗卫,也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罢了。
兰清笳大喇喇地往院子里走,很快就被那躺在屋顶的暗卫发现了。
暗卫自然认得这位是谁,他没有现身,直接一个闪身离开,到淮南王府通风报信去了。
兰清笳越是走进去,便越发确定,这院子没人,师父还没回来。
兰清笳心中生出一股子淡淡的失落与怅然。
她看出来了,这个地方不是师父的住所,这只是他教自己习武的临时据点罢了。
现在他功成身退了,这个地方也没有再继续经营的意义了。
兰清笳曾经觉得自己跟师父很亲近,甚至自恋地想,自己说不定是师父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呢。
但是现在,她又很怅然。
那只是自己以为的亲近罢了,实际上,她对师父根本一无所知。
如果师父有心想要离开,除了大家都知道的玲珑阁,自己连要到哪里去找他都不知道。
就像现在,她站在这空落落的院子里,心底泛起丝丝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