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兰清笳就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他的笑话,哦不,是听他的笑话。
“穆家老夫人气急攻心之下晕过去了,现在还没醒过来,二小姐也是哭天抢地,穆家乱作了一团。”
兰清笳笑着点头,“很好。”
末了提醒一句,“给小舅舅传个话,把李老板安置妥当,可别露了马脚。”
柯旸点了点头。
兰清笳又问,“穆继和呢?”
柯旸面上神情微顿,“穆公子虽然恼怒,但整个人还是十分理智镇定,沉稳地做了系列安排,也算是有担当,扛得住事。”
兰清笳知道,他在某些方面的确沉稳担当,还十分能隐忍蛰伏。
这样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往好了说,这叫性情坚韧不拔,有毅力,有魄力。
往坏了说,就是处心积虑,不择手段。
端看他有没有把自己的这份意志用在正途上罢了。
在穆继和的心里眼里,有所谓正途吗?
他的仕途,他的飞黄腾达,他的出人头地,就是他的正途。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兰清笳不咸不淡地睨他,“看来你很欣赏他啊。”
柯旸神色顿了顿,一时没说话。
兰清笳淡淡道:“是不是觉得我做这些事很不厚道?你的穆公子很无辜?”
柯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私心里,他并不赞同兰清笳的做法。
穆家跟她无冤无仇,她却因为要报复兰清婉而这般下狠手,委实有些太过了。
但他听命于公子,服从是他身为手下的第一原则。
任何命令和指示,不问原因,只问标准。
既然公子让他一切听王妃的意思行事,他便不能违逆。
他虽不会违逆她,却也不想说一些违心的话,所以他沉默了。
兰清笳并没有因为柯旸的默认而生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兰清笳发现柯旸是个真性情的人,他不了解自己与穆继和的过节,会觉得自己过分,也是情理之中。
柯旸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不会背叛师父,这就够了。
这件事,她不想对任何人解释,即便是师父,她也无从解释。
兰清笳有些无赖地道:“谁让他娶了我最讨厌的人?所谓恨屋及乌,他只能自认倒霉了。”
柯旸:……
穆公子很可怜!先是被兰清婉算计不得不娶她,最后还因为娶了她惹来这么一个大麻烦。
这简直是世上最操蛋的无妄之灾。
柯旸心中不禁暗暗为穆继和鞠了一把同情泪。
穆家如她所愿,已经乱作了一团。
整个穆家,唯一算是沉得住气的,便只有穆继和一人了。
兰清笳知道,穆继和绝对不可能轻易被打倒。
果然,他不过经历了一开始的震怒与慌乱,第二天,便已经开始如常地复习,就好似外界根本全无半点变故发生。
兰清笳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性,这真是一个厉害的对手。
孙氏终于醒了,但是整个人因为刺激过度,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就吊着一口气了。
穆家上下都不敢小心大意,兰清婉也不敢丝毫怠慢,而是拿出了自己嫁妆里仅剩的几根人参给她续命。
从发自内心的想法上来说,兰清婉自然盼着孙氏死。
但是现实情况却绝对不允许她出事,哪怕她瘫在床上成了一个活死人,也绝对不能死。
真死了,穆继和就连科考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乖乖在家里守孝三年,三年后再考。
三年的光景,多么漫长,他们都等不起。
孙氏也知道自己不能死,她哪怕心中郁结于心,却也顽强地撑着。
家里养着这么一个活死人,是很费钱的,兰清婉心中疼得滴血,却只能继续咬牙讨着自己仅剩的腰包,榨着自己的嫁妆。
她舍不下脸面回娘家打秋风,若是自己娘亲还在的时候还好,她还能从娘亲那里讨要一些体己钱来救救急。
但是娘亲不在了,爹爹也不像以前那般疼她。
尤其是家里还有周盈儿这么个嫂子,就她之前看自己的那副刻薄样,自己要是真的回去要钱,指不定要被她嘲讽成什么样。
她争着这一口气,绝对不能让家里知道他们竟然已经困窘成了现在这般田地。
实在是捉襟见肘了,兰清婉只能咬牙,打算把自己的一个嫁妆铺子转出去。
她刚把这个消息放出去,那头兰清笳就很快听到了消息。
兰清笳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派人去接触一下,把价格再往下压两成买下。”
价格再压两成,这就有点压得狠了。
但只要用些谈判手段,也未必捡不到这个便宜。
加上兰清婉急需用钱,时间拖得越久,兰清婉那边只会越着急,到时候肯定会主动脱手。
事实果然如兰清笳所预料,兰清婉急于脱手变现,哪怕觉得价格有些太低,但还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铺子最后落入的,是兰清笳之手,而且还是以一个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便宜了她。
等到她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怄得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当初怎么就这么守不住,那么随随便便地把铺子给卖了呢!
但是那时,后悔也已经没有任何用了。
转眼便是三月,科考之日到了。
本朝科考每三年一次,分乡试、会试、殿试三级。
三月的科考称春闱,即会试。
会试通过,则入殿试。入殿试者,也分进士和同进士出身。
进士和同进士有什么区别?简而言之,排名靠前者为进士,排名靠后者为同进士。
同样都是金榜题名,但两者的含金量大有不同,同进士出身的学子,都会自觉在进士出身的同僚面前矮了一截。
科举是朝廷选拔贤才的主要途径,也是寒门学子鲤鱼跃龙门的最大门槛。
这三年一次的春闱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科考需考三天,这三天,整个燕京城都罢市了,只为了避免任何嘈杂之声影响了考生的发挥。
这三天,兰清婉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连一直都昏昏沉沉,神智有些不大清醒的孙氏也都清明了几分,神情满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