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荷嘴快,“我随娘。”
周氏:……
兰清笳:“噗……”
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笑,但兰清笳还是没忍住,甚至禁不住在心中暗暗附和,可不就是随娘嘛。
周氏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白的,禁不住狠狠剜了兰清荷一眼。
兰清荷显然早就习惯了,她一脸镇定坦然,毫不畏惧。
还不能让人说实话了?
周氏想好生训一训她,但看到有丫鬟婆子来来往往,周氏便只能把话头咽了回去。
她在心里狠狠记了这小丫头一笔,只等着回去了之后再好好收拾她,非得让她知道知道自家老娘的厉害不可。
因是续弦,女方亦非初嫁,依照礼制便不搞拜堂、闹洞房、吃合欢酒之类的仪式,一切皆从简。
只把人迎进门之后,众亲眷聚在一起吃个宴席以示庆贺。
尚未开宴,秦淮等人留在外院,兰清笳则是与周氏、兰清荷进了内院。
刚走到正院门口,远远就听到了一位妇人的笑声,有些张扬,令人听着有些不喜。
兰清荷一听,眉头不自觉便蹙了起来,周氏的神情也微微诧异。
待进到正堂,兰清笳看到来人,一下便认出了。
却原来是周盈儿的家人,那道笑声,便是出自周盈儿的母亲曾氏。
兰清笳对周盈儿这一家子可没什么好印象。
之前两次打交道,一次是周盈儿嫁入兰家,一次便是周盈儿小产。
周家人就像是那吸血鬼,只要有利可图,就得缠上狠狠吸上一口,行事风格霸道野蛮,毫不讲理。
因为周盈儿的婚事变故,曾氏便埋怨上了小姑子周氏。
之后周盈儿在兰家过得不好,写信回娘家诉苦,曾氏转而又给周氏写信,将她狠狠埋汰了一番。
只道她身为亲姑姑却不帮衬自家侄女,让侄女在婆家备受欺凌。
周氏一开始对周盈儿的那点子愧疚,也被她们母女一点点磨没了。
现下,周氏竟不知,嫂子是什么时候进的京。
而且还在今天出现在了兰府,是赶巧到了,还是特意前来赴宴?
上赶着来参加亲家的续弦宴,怎么都有点怪。
周氏想到兰振坤要续娶的那位唐氏,还带着个六岁的儿子,凭借自己对哥哥嫂子一家子的了解,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这唐氏进门,不仅要把周盈儿本以为唾手可得的管家权截胡,她带的那个儿子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只怕是盈儿早早给他们传了信,让他们上京来给自己撑腰呢。
周氏想明白了这一点,心中不禁又满是庆幸,庆幸自己儿子没有真的娶了盈儿。
不然,哥嫂变亲家,自己这婆婆怕是要被嫂子踩上一脚,半点婆婆的威风都抖不起来不说,还得闹得家宅不宁呢。
这么一想,周氏又觉得莫兰亭这个儿媳娶得极好了。
二房一家子进来,曾氏一见到她们,当即眼睛一亮,抬步便迎了过来。
“妹妹,你们可来了,等你们老半天了。”
她拉住周氏的手,热情寒暄。
旋即,又转向兰清荷,一脸惊叹,“呀,荷儿竟然出落得这般标志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哎哟,可真水灵,舅妈瞧了都觉得可人儿得很呢!”
兰清荷扯了扯唇角,勉强露出了一抹干巴巴的笑,答了声,“舅母谬赞了。”
曾氏就好像没看到兰清荷敷衍的神色,依旧笑得一脸慈爱。
她目光一转,这才落在了兰清笳的身上,眼神又是一亮,整张脸的肌肉全都调动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极度浮夸的表情。
“这,这是淮南王妃吧?瞧舅母这眼力,竟是险些没认出来!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曾氏十分自来熟的就要伸手去拉兰清笳的手,兰清笳往旁边避了避,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曾氏的手抓了个空,面上神色微微变了变,但也不过是片刻,便恢复如常。
兰清荷实在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忍不住小声嘀咕,“叫得那么热络,又不是大姐姐的亲舅母。”
兰清荷这话本是在暗地里吐槽,但她说话一贯大大咧咧,不习惯轻声细语。
现在,她自以为的小声嘀咕,实际上却全都落在了众人的耳中。
曾氏脸上的神情陡然顿住,旋即,她面上便浮上了一丝恼怒与不悦。
“荷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虽并非王妃的亲舅母,但大家都是一家人,我托大称一声舅母怎么了?
王妃这般识大体的人,又岂会像你这样连这点礼数都不懂?”
兰清荷也没想到自己的“悄悄话”会被大家听到,神色也有些僵硬。
但她却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张嘴想反驳,却被周氏拽了一把,又狠狠瞪了一眼。
迫于老娘的淫威,她硬生生地把话头咽了回去。
兰清荷吃瘪,兰清笳却并不打算买曾氏的账。
她淡淡道:“我觉得三妹妹说得十分在理,我没有随便认舅母的习惯。”
厅中一静。
曾氏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旋即,便浮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尴尬与错愕。
她显然也没想到,兰清笳竟然会这么不留情面。
话说,京中的贵女们,说话不都讲究一个九曲十八弯的委婉含蓄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白生猛,半点面子都不给对方留了?
然而,更加不留情面的还在后头。
兰清笳望着曾氏,再次开口。
“我虽然无意在人前摆谱,但为了皇家颜面,也必须得端着该有的体面仪态。
夫人见了我,该当行礼才是。”
曾氏脸上的神情顿时来了个五彩缤纷,精彩纷呈。
周盈儿从旁听着,也早就恼了。
她想上前刺上几句,却被身侧的嬷嬷一把拽住。
那是老太君安排在她身边的嬷嬷,这段时间周盈儿一直都在这嬷嬷的手底下学规矩,很是吃了不少苦头。
被这嬷嬷一拽,周盈儿方才升起的那头脑一热的怒意一下就清醒了。
心中纵然不甘,也还是老老实实地不敢造次。
曾氏的面皮抽了抽,一股恼意袭上心头。
按照她以往的泼辣性格,定然张嘴就要怒骂回去。
但是,现在,这个人是淮南王妃,她好歹还留着些许理智,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撒泼的人。
她的面色经历了一番精彩变化,最后硬生生地被她忍了回去,甚至还能挤出笑来。
“是民妇礼仪疏忽,让王妃见笑了。
民妇见过王妃,给王妃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