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笳只得抬头,眼巴巴地望着秦淮。
秦淮伸手在她的鼻子上点了一下,“好了,没事了,义父并非这等小气之人,不会跟小辈计较。”
兰清笳默默地想,这谁知道呢,毕竟他蔫儿坏啊,他万一心里给自己记了一笔,在什么时候再给自己设下一套,可能自己连怎么被坑的都不知道。
兰清笳心中默默想,但却再也不敢随便乱说了。
这次可真是,祸从口出啊。
想到了罪魁祸首,她当即转头,狠狠地朝付明轩剜去一眼。
付明轩依旧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儿,只是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们。
他就是说了一句实话嘛。
神仙哥哥说了,做人要诚实,他不能撒谎。
兰清笳看着他那副单纯无辜的样子,一时之间,所有的火气又都熄灭了。
他这心智,就跟孩子似的,自己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终归还是怪自己,谁让她乱说话呢。
她只盼着,师父可赶紧把他治好吧!不然就这憨直的性子,说不定以后还要再闹出类似的笑话来。
事实证明,霍临尘的确是蔫儿坏的。
他审问起人来,也自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赵四原本那般嘴硬不肯服软的人,被他各种手段用了一遍,就老老实实地开口了。
“你们懂个屁!我这不是在为了自己,我是在为了大家!
现在大家都是**凡胎,随随便便一点伤病就可能要了人的命,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而我研究的药人,就具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他们的生存能力提升了。
再下一步,我他们不仅百毒不侵,还可以拥有非凡的外伤愈合能力。
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很快就能够自愈。
再下一步,还可以更加厉害,寿命可以越来越长,体格可以越来越强健。
甚至,在第一批药人饲养出来之后,他们的儿女子嗣,就自动带上了这样特殊的体质,成为了第一代通过遗传而拥有的药人体质。
有了第一代,就会有千千万万代……这是一项多么伟大的事业,我是在为大家做贡献!
你们凭什么把我抓了,你们有什么资格制裁我?我做的这一切,是造福你们的,是造福子孙后代的!”
赵四的形态癫狂,眼中更燃着熊熊的炽烈光芒。
显然,这一番言论是他的肺腑之言,他当真是这么想的,并且,也一直觉得这么做没有什么错。
众人听了,心境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了波澜。
这一切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但,的确有百毒不侵的药人的存在,他成功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其他设想也可以成功?
他这样的想法,其实与历史上那些沉迷炼丹,想要延年益寿,长命百岁的皇帝有着极其相似的初衷。
不同的是,那些皇帝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在试丹药,实践长生不老。
但,赵四是在用其他人的生命在为自己的设想付出代价。
而且不是单独的某一个人,而是无数无辜的孩子,千千万万人的生命。
那么,凭什么那些孩子要成为他试验的牺牲品呢?
作为曾经曾吃尽苦头的药人,兰清笳是最有发言权的。
他所设想的那一切,如果真的成功了的话,听起来似乎的确十分诱人。
但兰清笳却宁愿平平淡淡地做个**凡胎,而不愿意在经历那么多的苦痛之后,才去拥有那些所谓的特殊体质。
兰清笳的双拳狠狠握成了拳头,双手也紧握成拳。
她盯着那个神色痴狂的男人,双目都带着浓浓的恨意。
“你这所谓的伟大事业,凭什么要以牺牲别人的孩子为代价?
你知道因为你,有多少孩子正在经受着怎样难熬的折磨吗?”
赵四理所当然地道:“这是一项能彻底改变人类的大改革,那些牺牲掉的孩子,是他们的荣幸!
但凡是一项开天辟地的大事业,总是伴随着流血,总要有人需要牺牲!
这就像是新帝登基要开拓边疆,要牺牲将领一样,这是光荣的,更是不可避免的!”
众人听到他的这一番话,心头都禁不住微微一寒。
能把人命牺牲说得那么轻巧的人,就不是心怀善念的人。
这样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没有底线。
兰清笳却因为他这话气得浑身颤抖。
“你怎么知道所有人就都愿意拥有这所谓的特殊体质?
你凭什么那么自以为是地为大家做决定?你真的觉得这项事业这么光荣,那你怎么不身先士卒,给大家做个表率?”
赵四冷哼一声,“我是领导者,是主导人,我若是死了,谁还能代替我完成这诸多繁复精细的事?”
兰清笳觉得这个人简直不要脸,她真想亲自动手,把他扔进那毒蛇虫蚁的毒窟里,让他好好尝一尝,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炼狱一般的滋味。
秦淮伸手,轻轻地揽住了兰清笳的肩,缓声道:“笳儿,别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
他现在已经落网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再做这样的恶事。”
兰清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将自己心口积攒的那一口恶气纾解了出去。
是了,她该值得庆幸,这颗毒瘤被拔掉,被铲除了。
从今以后,就没有那无辜的孩子会再经历这样的苦痛,她应该感到庆幸。
除了赵四,其他的同伙也都被抓了进来,关在靠外的牢房中,这些人都还没来得及审问。
而赵四的几名心腹被关在一处。
秦淮带着那张定坤到牢房里指认了一圈,他在那几名心腹中,指认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瘦高男子。
兰清笳的注意力也一下落在了那男子的身上。
对上他的目光,兰清笳的身子陡然颤了一下,整个人都下意识连连往后倒退。
那如鹰隼般的双眸,让兰清笳脑中一下闪过了深埋于心的久远记忆。
秦淮连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连忙伸手将她揽住。
“笳儿,你怎么了?”
兰清笳紧紧抓着秦淮的手臂,双手都在颤抖。
“是他,我认出了,当年,我被关着的漫长日子里,他常常会出现……
他的这双眼睛,我一直都忘不掉,就是他……”
秦淮当即朝那男人望去,眼底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杀意。
这说明,张定坤的指认没有错,那个男人,定然就是赵四最得力之人。
能让兰清笳现在都还记忆深刻,甚至心怀恐惧,可见这人,定然并非什么善类。
那人看了兰清笳一眼,唇角翘了翘,然后,就垂下眼睑,只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