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南的面色微僵,面颊微红地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
林檀香见他面皮这般薄,也没再坚持。
宋瑾南素来喜欢穿浅色的衣裳,林檀香便寻了一件白色的衣裳交给他,连贴身的里衣和鞋袜都准备上了。
怕他介意,林檀香又解释:“贴身的几件都是我新做的,鞋袜亦是,雪臣没有上过身,你放心穿。”
宋瑾南接了过来,微微抿了抿唇,低声道:“多谢伯母。”
林檀香见他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就觉得心里怜惜。
她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都是自己人,那么客气做什么?
热水已经备好了,快把湿衣裳脱下来好好泡一泡,省得着凉了。”
宋瑾南的神色微僵,似是有些不习惯他人的触碰。
转身的瞬间,他的眼睫禁不住轻轻颤了颤。
那头,兰清笳也已经舒舒服服地泡上了热水。
林檀香对她这般细致体贴,兰清笳的心中禁不住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亲近与温暖。
两刻钟后,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袭飘逸白衣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
那袭白衣仿若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翩翩垂坠,广袖微飘,衬着他那俊朗的面庞,如画的眉目,便如世间最美的温玉,不染一丝尘埃。
林檀香禁不住微微愣了一下。
这身衣裳,他穿出了比自家儿子更加飘逸绝伦的效果。
啧啧啧,这长得多好的一个孩子啊,真是可人疼,她都想直接认回来当儿子了。
宋瑾南的面色微赧,有些拘谨。
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红润,让他添了一丝单纯赧然的少年气。
林檀香笑着夸赞,“瑾南长得可真俊,以后长大了,不知道要勾得多少姑娘家对你芳心暗许呢!”
宋瑾南的神色又微微僵了僵,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在他素来都是寡言的,林檀香也习惯了。
片刻,宋瑾南才开口,“伯母,多谢您,我先回去了。”
林檀香笑道:“我已派人与你爷爷说了,今日你便在伯母这里吃饭。”
宋瑾南有些错愕,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拒绝的话,林檀香又对下人道:“去,把姜汤端上来。”
下人很快下去,又很快端了姜汤来。
宋瑾南还愣愣地站着,林檀香便抬手招呼他,“快过来,把这碗姜汤喝了。
我一瞧着下雨,立马就让人把姜汤熬上了,这不就用上了?
别看现在天气热着,觉得淋一场雨没什么,其实啊,寒邪就是这么不经意就入了体,就算你们还年轻,自觉身体好,也不能大意。”
林檀香絮絮叨叨地说着,宋瑾南沉默地走了过来,端起那碗姜汤,一饮而尽。
热热的姜汤,喝入腹中,微辣,还很暖。
身旁林檀香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竟是半点都不觉得厌烦,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微微鼓胀。
他不知道那样的情绪是什么,只是觉得,并不讨厌。
林檀香又问起了方才在林中发生的险情,宋瑾南轻描淡写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林檀香却不相信会有这么轻松,只觉他定是有意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好在几个孩子都福大命大,没有出什么大事。
看来,四周的陷阱和巡逻还得加强才是。
兰清笳也洗漱好了,林檀香也让下人给她端了一碗姜汤。
很快,饭食也做好了,一一端了上来。
四人落座,开始用膳。
宋瑾南的右手受伤,不便夹菜,林檀香便用公筷给他布菜,自己都没怎么动筷子。
秦淮年纪大了,林檀香在他面前已经不怎么能发挥释放自己的母爱。
她对兰清笳自然也是极好的。
但兰清笳也已经越来越独立,越来越能干,她的母爱也无法完全释放。
现在看到宋瑾南,又听闻他的身世可怜,林檀香就禁不住一阵怜惜,自己那无处释放的母爱瞬间泛滥了起来。
宋瑾南的碗一直都是满的,哪怕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吃,却还是吃不过来。
宋瑾南慢慢地嚼着口中的饭菜,不知是这里的厨娘手艺更好还是什么缘故,他觉得,似乎比在爷爷那边吃的,更加味美。
因为那些饭菜吃进嘴里,让他有种心里都被填满了的感觉。
兰清笳原本想开口打探消息,但现在却根本不用自己开口了,自家婆婆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了。
宋瑾南也都一一答了,只是,他的回答,却依旧似是而非,含糊不清,指代不明。
他以前住的地方,他也只说教小溪村,至于究竟位于何地,是哪个县城管辖,他也只摇头不知。
“那里地处偏僻,在被卖之前我从没有离开过。
后来被卖,也是被人下了药直接带走,我醒来便已经进了那户人家的院中,我并不知道那是哪里。
我素来不得那户人家少爷的看中,反而被他十分不喜,后来又被他转卖给了旁人。
我便是在被送走的路上逃走,这才得以脱身。”
林檀香听得一阵唏嘘,望着他的眼神更加怜爱了。
兰清笳满是义愤,“那户人家简直不是人!你可记得他们叫什么?家在何处?
待日后,我定要让夫君给你报仇!”
宋瑾南却又摇了摇头,“我只知他们姓龚,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兰清笳又细细追问了一番,宋瑾南都没有改口,只说自己从未出过那户人家大门,旁的下人也与他一般无二。
后来再被转送他人,醒来又是在马车上了。
他一副神情黯然,面露难色,不欲多言的样子。
林檀香觉得他定然是不想忆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便当即转移了话题,不再追问。
兰清笳也顺势打住了话题。
只是心中疑虑却并未消失,反而越发浓了。
他看似与他们说了很多,但全都是他们无法验证核实的事情。
真正涉及到确切的人名地名,他一概不曾吐露。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口风紧?
若是真的不知道也就罢了,若他明明知道却不肯开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兰清笳以小人之心推断,只能认为他对他的来路和遭遇有所隐瞒。
一旦道出了那些地名人名,他们顺藤摸瓜就会拆穿他的谎话,所以他才闭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