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婉的态度也在老太君的预料之中,并未感到惊讶。
老太君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让众人散去,只兰振坤和兰振华两兄弟留了下来。
兰清笳猜测,老太君定然是要跟二人商量她们的去留问题。
凭借她对老太君的了解,老太君对让她们入宫之事并不执着。
入宫为妃固然能带来无限荣耀,但是风险与荣耀并存,今日带来的荣耀,明日也可能会带来灾难。
而兰振坤却是野心勃勃,一心想往上爬。
这么多年,他的仕途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要再往上挪一挪,已经不是靠打点能做到,他必须要拿出相应的政绩来。
然而,政绩不是想要就有的。
可如果这时兰府出了贵妃,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在这件事上,他与老太君的意见必然相左,只是,最后究竟谁能说服谁,那就不一定了。
如若最后当真无法避免要走到选秀的那一步,那她也须得做一些准备了。
反正,她是不可能让自己入宫的,那样,就完全打乱了自己原本铺设好的计划。
第二天,老太君把兰清笳叫到跟前。
兰清笳看到老太君的神色,心中不觉微微沉了几分。
果然,她听老太君道:“昨日我与你父亲商量了这件事,我不赞成你入宫参选,但你父亲不同意。”
她长长叹了口气,“这个家终究是你父亲在当家,祖母也没办法了……”
兰清笳闻言,微微抿唇,旋即,心中便接受了这个结果。
她其实早就有预料的,兰振坤那样野心勃勃,利欲熏心的人,能有机会借着女儿往上爬,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祖母纵然出面阻拦,他却搬出“身为兰家女儿就应该要为家族做贡献”“能入宫侍奉皇上是无上的荣耀岂能百般推脱?”这样的理由来反驳。
这个家是父亲在当,他把兰家儿女的亲事上升到家族荣誉,光耀门楣的高度,祖母又岂能过多阻拦。
兰清笳脸上露出坦然之色,“原本婚姻大事,便当由父母做主,既然这是父亲的意思,那笳儿自当遵从。
更何况父亲所言亦是在理,能入宫服侍皇上是祖上积来的福分,是笳儿之前想岔了。”
兰清笳把话说得漂亮,一副全凭安排的乖顺模样,老太君见了,却是禁不住轻轻叹了声气。
原本兰振华也不愿让兰清荷入宫选秀,但是兰振坤摆出那一套理论,大房的两个姑娘都义无反顾地为家族做贡献了,兰清荷再不去,自然就说不过去,兰振华只能无奈答应。
兰清荷那头,自然有周氏给她做思想工作。
一开始兰清荷也十分不愿,百般抗拒,周氏只能搬出周盈儿的扎心语录。
“你真以为皇上选妃是选白菜,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选上呢?你就是去走个过场罢了,有什么好哭闹的?”
兰清荷一边哭唧唧,一边接受了这个安慰。
兰清婉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就不大美妙了。
兰清荷她不放在眼里,但是兰清笳却是自己强劲的竞争对手,有她在,自己的风头岂不是要被抢光了?可别到最后自己没选上,她却选上了!
不行!自己必须要想个办法,绝对不能让她如愿参加选秀!
难得的,兰清笳与兰清婉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因为她也在想,究竟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让自己顺利躲开选秀。
不是她杞人忧天,实在是现在她的名声太大,万一皇上真的听说过她,脑子一抽就把她钦点入宫了,她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
她也想过偷偷犯错,直接被淘汰,但是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稍有不慎被发现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思来想去,兰清笳都没有想到稳妥的法子。
怀着心事,与师父过招时,她的剑被师父缴了下来,直接反手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剑凉飕飕的,激得兰清笳一个哆嗦,满脸惊恐。
秦淮面无表情,“像你这样心不在焉,若真遇到敌手,怕是死了十次都不止。”
兰清笳小心翼翼地把那把剑从自己脖子上移开,笑得一脸谄媚讨好,“徒儿是刚好有一丁点心事,有一丢丢走神,以后不会了。”
秦淮收回剑,淡淡问,“什么心事?”
兰清笳挠了挠头,语气有点苦恼,“还不是选秀的事。”
秦淮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已经许久没让红衣汇报她的情况了,因为这样显得自己像是在监视她。
以后让她知道了,只怕……
这么一说,他也想起了这桩头疼事。
上回皇兄说要顺便为他选妃,把正妃侧妃侍妾全都张罗齐全了,他还以为是在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这次选秀,也是在为他选。
兰清笳没注意到秦淮的异常,一股脑就把自己被迫参与选秀的牢骚全都倒了出来。
因为是在自家师父面前,兰清笳便没什么遮拦,言语间透露出的尽是对这件事不情不愿的嫌弃与排斥。
秦淮的眼珠一转,淡声问,“皇上既没有七老八十,也尚未后宫成群,还长得英武不凡,又是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你为何不愿选秀?”
兰清笳反问,“师父,如果让您娶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您会愿意吗?”
秦淮怔了怔,想到那些即将成为他的妃子,而他的的确确素未谋面的女人,他的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子烦躁。
他摇头,“不愿。”
兰清笳摊手,“这就是原因。皇上他千好万好,但我不认识他,除了臣民对君王的敬仰与忠心以外便再无其他。”
她说完,看向秦淮,一脸认真,“而且,如果真的进了宫必然很难有出宫的机会,以后我怎么见师父啊?我想师父了怎么办?”
秦淮神色微怔。
许是她那话说得太过坦然直白,秦淮脑子也有一瞬间的不清醒,脱口问,“那淮南王呢?”
这话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有种恨不得直接把舌头咬掉的冲动。
但话已出口,却无从收回,他正想说些什么找补过渡一番,就听兰清笳道:“淮南王倒是勉强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