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燕王当真那么不努力吗?
当然不是。
他非常努力!
只是他的努力除了顾成钰以外,没人知道罢了。
几乎燕京城上下所有人都在对齐王段则远交口称赞,安若竹觉得,此时他定然正在家里偷着乐吧。
而实际上,段则远并没有在偷着乐,他在偷着纳闷儿。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传言中那些至诚至孝之事,其实都不是他做的。
他既没有去大佛寺给苏贵妃塑金像,也没有去给那个不知名的小村子撒银子做好事。
一夕之间,这些大好事就莫名其妙地落在了他的头上,让他躺着便收割了一波好名声。
这天上真的会有掉馅儿饼的好事?
段则远十分警惕,第一反应便是这个馅儿饼会不会有毒?
他当即派人去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的手下很快就查到了。
“王爷,此事乃是一个名叫钱富贵的人做的,他是江南一个有钱富户。
他有一个儿子,磕磕绊绊考了好几年才勉强考了个秀才。
他自作主张做了这些事,是想要讨好您,为他儿子谋个差事。”
此事查得那么快,不是他们办事效率真的有那么高,而是因为那人故意没遮掩。
他既然想要讨好段则远,为自己儿子谋差事,自然不可能做了好事不留名,不然他的好事不都白做了 吗?
段则远闻言,心中警惕略放下几分,但还是不大放心。
“你们见到人了?身份可确认清楚了?”
“见着了,属下查看了他的户籍文件,跟他所说对得上。
属下也派人到府衙查看了往年秀才的名单,的确找到了他儿子,身份和户籍都对得上。”
段则远闻言,心头又定了几分。
他想了想,又吩咐,“你们派人到大佛寺和那个村子里再查验一番,本王要确保没有任何纰漏。”
段则远虽然很享受大家对他交口称赞的感觉,但他也是谨慎之人,在没有查清楚之前,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他也不敢吃。
段则远的手下经过一番核实和查探,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这下,段则远总算是对此彻底放心了。
既然确定了这是无毒的馅儿饼,段则远便放心地笑纳了。
在他的刻意推波助澜之下,这件事被朝臣在朝上禀了出来,当众对段则远进行了好一番夸赞。
淳文帝本就对段则远这个儿子很是偏宠,身为父亲,听到别人夸自己,那都不如听别人夸自己喜爱的儿子更来得高兴。
更何况,段则远还不仅仅是为百姓做了好事,他做这些事的初衷还都是为了苏贵妃。
淳文帝这么多年一直独宠的就是苏贵妃,段则远的这番做法,自然再次搔到了淳文帝的痒处。
淳文帝第一次听说此事,当即龙颜大悦,连道了三声好,并当场对段则远进行了一番嘉奖,除了嘉奖以外,淳文帝更是当众宣布了一个决定:准允齐王入朝听政,并到六部学习。
这个决定,顿时让朝中众臣都禁不住暗暗交换了一记眼神。
要知道,淳文帝膝下几个皇子,年长的那几位皇子行了加冠礼之后就被淳文帝麻溜地打发到封地去了,在此之前,那几位也都没有被允许入朝听政。
此时还留在京中的就只剩下齐王和燕王两人。
燕王还是嫡出,又年长于齐王,同样也没被允许入朝听政。
而今齐王却得了这么一个殊荣,还被准允到六部轮值,这无疑在朝野上下明晃晃地昭示着淳文帝对齐王的偏爱。
以前的偏爱或许只是停留在态度的亲疏上,但现在的偏爱,却是慢慢地往朝堂大局上偏,几乎算是摆到了明面上来了。
眼下淳文帝还未立太子,但他的这番态度,俨然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讯号。
原本朝堂上下众臣就多是站齐王这边,现在,众人也不过是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甚至没人想起燕王这一号人来,更没人为他感到惋惜。
下朝了之后,一道嘉奖圣旨和一箱箱赏赐便被送去了齐王府。
淳文帝的这一番大手笔,俨然是要把自家宝贝儿子花出去的银子都补偿回来,甚至还翻了几倍。
段则远原本只预料到自己会被父皇嘉奖,再赏赐一些金银之类的,但没想到,最后竟然平白多了一个意外之喜。
父皇竟然让他入朝听政!
此举的政治意义究竟有多重大,段则远心中比谁都清楚。
段则远强忍喜色,面容沉稳镇定地接了旨,待把传旨太监送走之后,段则远用力捏着那圣旨,终于开怀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太好了!”
淳文帝的这个旨意,无疑是给段则远的一颗定心丸,让他觉得自己距离太子之位又更近了一步。
段则远很是开怀,对那位江南的富商,他也生出几分欣赏来。
若非此人为了讨好他做了这些事,今日自己也不会得到这样的意外之喜。
想要讨好他的人如过江之鲫,但真正讨好成功的,能让他这般愉悦的,就只有这么一个。
单纯地送钱,那是最低级的讨好,像钱富贵这般,花了银子帮他挣名声的,那才是最高级的讨好。
原本段则远并不屑去见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不过,现在段则远却是改变了主意。
钱富贵既然是江南的富商,又有些头脑,自己好生笼络一番,日后此人岂不是就能成为自己的专属钱袋子?
钱富贵人如其名,不仅家底富贵,生得也很富贵,单从外貌上来看,他就像是一个肥头大耳的普通人。
不过段则远对他却是十分可亲,俨然一副礼贤下士的作派,钱富贵对他恭敬又客气,却又不过分拘谨,对于段则远的问题能应对自如,言之有物,段则远对他顿时更加满意。
段则远许诺,定会给他儿子安排一份十分体面的差事,钱富贵也十分上道,当即就表示自己以后会多多孝敬,不求别的,只求一份庇护。
双方相谈甚欢。
翌日,段则远就精神抖擞地去上朝,开始了他第一天的临朝听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