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则远问出这话,其实是想向父皇求证这件事。
如果段则行是在说谎,父皇自然不会帮他圆。
段则远希望淳文帝能当场拆穿段则行的鬼话,但是,淳文帝轻咳一声,最后竟然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行儿的确是懂事了不少。”
淳文帝说出这话时,面色有些不自然。
他其实很少开口夸赞段则行,就算他完成课业完成得很好,但淳文帝却还是会下意识地吹毛求疵,对他以批评居多。
但是方才,不知为何,淳文帝就是说出了夸赞的话。
这次的段则行,与以往相比,的确是懂事了很多。
以前段则行跟他见面,简直字字句句都是夹枪带棒,淳文帝想好好跟他说说话,都要被他气得七窍生烟。
许是对他的期待太低了,是以,方才段则行表现得稍微正常了点,淳文帝就觉得他懂事了不少。
加之,方才段则行又重申了一遍他要改邪归正,好好做个大孝子的决心,淳文帝心中即便还是有点存疑,但自然也不能太打击他。
所以,淳文帝破天荒地开口夸赞了他。
这一下,不仅段则远惊讶了,便是段则行自己都有些讶然。
段则行方才那么说,其实已经做好了会被淳文帝拆台的准备。
他就算拆台,段则行也可以用自己的歪理强词夺理一番,反正,在段则远面前,他就想争一口气。
但他没想到,淳文帝竟然没有拆台,反而还顺势夸了他,段则行听了,都觉得简直破天荒了。
方才老头儿不还板着脸训斥自己,要自己多跟段则远学学吗?
段则行心中嘀嘀咕咕,但是,不可否认,他的心底深处,还是有一股隐秘的欣喜不受控制地微微冒了头。
原来,被人夸赞和肯定,是这样一种感觉。
段则行心中泛起涟漪,段则远听了却是不痛快了。
明明以前父皇见了段则行根本就没有半句夸赞的,非但不会有夸赞,反而还满是嫌恶和责骂。
为什么现在却全都变了?
段则行究竟给父皇灌了什么**汤?
现在的段则行道行深得让人琢磨不透,段则远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更深的烦躁。
但是很快,段则远就想到了今晚上的计划,他心中的烦躁这才稍稍舒缓几分。
他现在再得意又如何?待今晚之后,父皇对他所有的改观就会全都被打回原形,甚至,会更加厌弃。
段则远的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快意。
他又笑着问,“那不知皇兄给父皇准备了什么中秋礼?”
段则远说完这话,余光便不由得朝淳文帝脸上瞟去,便见淳文帝脸上的表情明显顿了顿,那笑意都有些淡了。
段则远心中立马就有了猜测。
看来,段则行压根儿就没给父皇准备礼物,要么,便是他备的礼物根本上不得台面,扫了父皇的兴致,不然,父皇又岂会是这般反应?
不管是哪种情况,这对段则远来说,都是一个绝佳的可以趁机反击的机会。
不等段则行开口,段则远又继续道:“皇兄前段时间一直在外游历,定然涨了不少见识,也收罗了不少精巧的好东西吧。
皇兄这般仁孝,定然早早就为父皇搜罗了中秋贺礼,我的礼物,只怕是要被皇兄给彻底比下去了。”
段则远故意给段则行戴了好大一顶高帽,自然是想把他捧得高高的,再看着他直接摔下来,摔得越惨越好。
淳文帝听了,面上不悦之色更甚,刚刚觉得段则行稍微顺眼了些,现在又开始不顺眼了。
哼,他若真有心给自己带礼物,还用等到现在?
这都回来多久了,别说是礼物,便是半个影子都没有。
淳文帝是缺这点子礼物吗?他是气这个儿子没有孝心。
果然,他嘴上说要做孝子,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根本没当一回事!
淳文帝已经在心里给段则行盖了一个戳,就听段则行大言不惭地开口。
“六弟果然有自知之明,这么早就认输了。”
段则远:???
他就是嘴上说两句客套话罢了,段则行竟然还当真了?
哪里来的脸?
淳文帝也有点懵。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真的给自己准备了礼物?
一时之间,淳文帝心中倒是禁不住生出了一点微妙的期待,想要看看段则行准备的礼物究竟是什么。
反而是段则远,淳文帝隔三差五就能收到他的礼物,这礼物送的多了,收礼物的人自然也就没那么稀罕了。
如果段则远知道淳文帝此时心中的想法,定然会气得七窍生烟。
敢情自己上赶着送这么多礼还送错了?
段则远压下心中的怒意,依旧保持着微笑。
“皇兄还不知道我的礼物是什么,怎么就笃定我会输?”
段则行挑眉反问,“这不是你自己先说的吗?我不过就是顺着你的话说而已。”
段则远:……
他那是自谦,是反讽,这个人听不出来吗?
段则远再次忍了忍气,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那不知道皇兄为父皇准备的中秋礼是什么?”
段则行:“你猜。”
段则远:……
我猜你个大头鬼!
段则远不冷不热道:“皇兄也不给个提示,我可猜不出来。”
他已经想结束这个话题了。
管他是送什么礼,反正,段则远相信,他的礼再怎么样,也越不过自己去。
段则行却是认认真真地想了想,然后道:“要给提示的话……唔,我的这个礼物,大概就是价值不菲,千金难求吧。”
段则远一听这话,心中立马就生出了一阵鄙夷不屑。
价值不菲?父皇可是全天下最有钱的人,他送的礼物价值再怎么不菲又怎么样?父皇才不稀罕呢。
段则远心中暗暗鄙夷,嘴上却问,“有多不菲?”
段则行想了想,“若是有人敢用它来向你行贿的话,大概可以够判个斩立决,并全家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吧。
我这么说,六弟应当明白了吧?”
段则远:???
淳文帝:……
段则远脸上的笑几乎快挂不住了。
段则行一脸歉意地望着他,“哦,我就是打个比方,不是说六弟你接受别人的行贿,六弟该不会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