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安若竹就露出了更无辜的神色。
“我就轻轻抓了一下,你,你该不会生我的气吧?对不起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若是还不解气的话,那,那我也给你抓回去好了。”
说着,她就伸出了自己的手,一副任由她处置的样子。
安若竹的这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一般,全然不见半分违和。
她的这一套茶言茶语,便是在以往的宴会中的贵女身上学来的,今天还是她第一次施展,周敏敏可真是撞了大运了。
原本她们三人的同时出现就让众贵女格外关注,现在安若竹的这一番话,立马就惹来了众人的注意。
而且安若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音量还有意无意地微微提高了,众人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周敏敏的面色微僵,心口的那股怒意卡在半空中,没法当场发泄出来,却也咽不下去,直将她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想到父亲的嘱咐,周敏敏不得不狠狠将心中的恶气咽了下去,硬是让自己扯出了一个勉强能称之为笑的表情。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就算你真的弄疼了我,也必然是不小心,我怎么可能会锱铢必较到要抓回来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安若竹脸上露出一个做作的表情,像是彻底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那我就放心了。”
众人:???
以前周敏敏见了安若竹,都是眼含不屑的,安若竹对她亦是视若无睹,今天两人仿佛都集体失忆了。
方才两人明明眼看就要吵起来了,怎么一下就冰雪消融,握手言和了?
众人不觉鼻眼观心,心中暗暗纳闷儿。
周敏敏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这时有其他小姐上前搭话,周敏敏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这才将胸中翻涌的怒意压了下去。
周敏敏在安若竹这里吃的瘪,终于在其他小姐们的花样奉承中找补了回来。
周敏敏想,她跟安若竹有什么好置气的?安若竹那蠢货今天可是被她骗得团团转呢!
他们两兄妹一心想要从周家把那位“神医”请回去,但这事注定是不可能成功的。
自家的这位“神医”可不会答应跟他们回去,毕竟,神医都是有脾气的,自然不可能什么病人都会治。
他们不能说服“神医”,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跟周家可没关系。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记周家的这个恩情,毕竟若没有周家牵线搭桥,他们连“神医”的面都见不着。
如此一来,安若竹兄妹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却不自知,还要反过来感谢周家,思及此,周敏敏的心情便慢慢缓了过来,面上笑意也真诚了几分。
周敏敏没有再拉着安若竹强行装亲热,她的身边清净了下来,而转过身,她的神色便冷了下去。
方才只掐了她一把,安若竹觉得自己已经十分克制了。
她若是不克制,只怕就要揪着周敏敏的头发哐哐地往墙上撞,看看她的脑仁里是不是能冒黑水,不然小小年纪心思怎么会这么阴损?
她今天会来周家赴宴,为的就是那位神医,现在陡然发现,根本没有所谓神医,一切都是周家人编出来的骗局,安若竹如何能不气?
她一边唾骂着周家人的无耻,一边例行在心中骂了燕王一句狗比——他们不愧是一家子,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狗!
随时随地躺枪的燕王:……
没了神医这根胡萝卜钓着,安若竹顿时觉得这场宴会变得索然无味极了。
既然周家没有神医,自己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周家千辛万苦地把他们兄妹请来宴会,定然还打着其他主意,自己再不走,难不成还要继续留下来配合他们的演出吗?
她可没有这样的好脾性。
安若竹抬腿就想走,走了两步忽的想起,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旋即,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哦对了,她忘了她的“三哥”。
他才是最要紧的!
她抬脚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周家,那不就跟兔子掉进狼窝似的?
万一他的假冒身份被揭穿,那就完了。
安若竹当即就收回了要离开的脚步,转而对良辰和美景低声吩咐了一番,让她们去给段则行传信。
两个丫鬟得令,很快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男女客是分开的,她的身份不方便去男宾那边找人。
但良辰和美景却可以,她们都是丫鬟的装扮,只要机灵点,假装是周家的丫鬟混进男宾宴席的地方也不成问题。
他们人到过了,贺礼也送上了,已经非常给周家脸面了。
此处宴客的花园景致比一路上所见更美,各处百花齐放,尽态极妍。
且除了花儿以外,诸位小姐们亦是争奇斗艳,美得各具特色。
安若竹喜欢看美人,“美人”这个词,不限男女。
若是以往,她必然会撑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但此时她却完全没心情。
周家做的这件事,不仅让她有被欺骗的生气,更让她从满怀希望到彻底失望,失望中又揣满了忧心。
三哥现在的身体已经越发不好了,那位鬼斧神医却半点线索都没有,三哥该怎么办?
在这样的满腹忧虑之下,安若竹自然就没了看美人的心思。
而且,她也觉得这些姑娘也并没有多好看,甚至都还不如段则行养眼呢。
没有周敏敏这个东道主的引荐和张罗,安若竹似乎有些被冷落,她的周围仿佛自成结界,没人主动上前搭话,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看起来莫名有点可怜。
安若竹想着事情,面色晦暗不明,整个人看起来就更像是被孤立之后的惶然无措。
众人见了,不觉心思各异。
有人嘲讽,觉得她自找没趣,明明跟大家玩不到一块儿去,却还是死皮白赖地要来。
有人同情,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主动示好。
毕竟,她好歹也是将军之女,就算没有在京中长大,少了些规矩仪态,但身份还是摆在那儿的。
只是想到她在外的彪悍不好相处的名声,那些小姐们便不免多了几分犹豫,生怕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自己给自己找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