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黑衣人认真细听一番,确保没有什么异常动静之后,互相交换一记眼色,这才又抬步朝前而去。
他们拿出了事先备好的**药,一间间地往里吹,将屋中的人都尽数迷晕。
这样的事他们已经做得十分熟练了。
以往每次都能顺顺当当地得手,等到那些被迷晕的人醒来,就会发现整艘船变成了一个空壳子,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没了。
这次,他们也必然会满载而归。
然而,这次,他们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
因为他们以为的大肥羊,实际上一点都不肥。
顾成钰的这艘船的确豪华,但他这次去江南是去办差的,不是去游山玩水肆意享乐的,自然不可能带上太多值钱的东西。
不过随身的银票倒是管够的。
只是,对于这些胃口已经被养大了的水匪来说,那点子银票根本不够看。
这群水匪以为自己来得悄无声息,但实际上,他们也已经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暴露了。
昭亮发出的那声短促的叫声,他们以为方才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实际上,却是被人发现了。
而发现了异常的,正是段则行。
这几天夜里,段则行又开始做梦。
那梦境很是凌乱破碎,他一时之间根本拼凑不出来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入目皆是惨烈的情境,整片大地就像是经受了什么残暴的侵略,平民百姓们在那其中,显得弱小又无助。
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梦。
这个梦境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哪里?什么地方?
这些讯息,段则行都没有拼凑出来。
所以这几天晚上,他便刻意让自己早早入睡,也让自己及早入梦。
但他的想法太过强烈的时候,他就会从梦境惊醒,眼前发生的一切,也会就此戛然而止。
今晚上,他也同样是从自己的梦境中惊醒了过来。
他一边梳理着梦境中的零碎片段,一边抚平自己心口的那股心悸之感。
虽然他在梦境之中,没有看到什么标志性的东西,但他却隐隐能判断,他梦中所见,定然发生在江南。
许是上辈子他的遭遇太惨,这辈子老天爷便对他格外宽和大度,每次都会在即将发生某些大事的时候,在梦中给他提点。
他在去江南的路上做了这一场梦,那必然就说明那件事是发生在江南。
看来自己这次江南之行,果真没法一帆风顺。
此时的段则行,正是最敏感警觉的时候,外面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是以,即便昭亮的那声惊呼很短促,几乎被浪声所遮掩,但段则行还是听到了。
段则行当即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竖起耳朵细听外面的动静。
那些人的脚步声,不认真听的时候的确听不分明,段则行现在竖着耳朵认真细听,片刻便分辨清楚了。
他们的船上,真的来了不速之客!
段则行不知道这些人是水匪,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段则远。
这次出行,段则行预料到段则远会因为不甘,派人追杀他们。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段则行便安排了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用替身替他们引开了追杀。
难道,段则远的人根本没有上当?他们只是按兵不动,伺机出手?
如果这一批人真的是段则远派来的杀手,那对方必然来势凶猛,今夜,怕是会有一场恶战了。
就算这些不是段则远的人,段则行的心也依旧高高提着。
他们既然在大半夜悄悄摸上船,必然是为图财。
等他们搜查之后,他们就会发现,这次看中的大肥羊,实际上是看走眼了。
类似看走眼的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他们虽然会觉得晦气不甘,但也只能自认倒霉,悻悻而归。
如此,对于段则行一行,也算是好事。
但段则行不知道对方只求财不害命的行事准则。
就算知道,段则行也并不能因此就真的彻底放心,对这么一群突然闯入的水匪不管不问。
万一这群水匪在一无所获的情况下恼羞成怒,直接将整艘船的人杀了,或是对船上的几名女眷生出歹念,将她们掳走呢?
毕竟,他们连水匪都当了,又如何能奢望他们会有太高的道德底线?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在毫无了解的情况下,将希望寄托于匪徒大发慈悲上。
所以,此时的段则行已经悄然竖起了浑身的防备,心中对安若竹也升起了深深的担忧。
不论这些人是段则远派来的人也好,只是为了求财的水匪也罢,他都得想办法把对方除掉。
只是,段则行目前还不能判断出对方来人的数目,也不知道对方功夫的深浅,更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抓住什么要紧的人在手中做人质,一时之间,段则行也没能想出什么妥善的对策来。
就在段则行迟疑之际,他听到外面有几道脚步声越来越近,似是朝他这间屋里来了。
段则行当即飞快躺下,闭上眼睛佯作睡觉。
只是,在被子下面,他的长剑已经悄然拔出。
若是待会儿有人袭击,段则行也不会坐以待毙。
人在紧张的时候,五感都是敏锐的。
很快,段则行就嗅到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异样的香味。
段则行当即意识到这是什么,他立马屏住了呼吸,没让自己继续吸入那迷香。
习武之人,闭气是一项基本功,段则行一直保持闭气状态,表面看起来也与寻常无异。
片刻,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段则行当即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剑。
许是因为刚放了迷香,对方笃定屋中人已经被迷晕了,所以走进来的脚步也不似最初那般小心翼翼。
他们点亮了烛火,只朝床上人看了一眼,就开始在屋中四下搜寻。
段则行的这间厢房挺宽敞,但东西却不多,他们很快就搜完了。
显然,他们并无什么收获。
一人忍不住出声抱怨,“这人看着像是公子哥,怎么屋子里这么空荡荡的,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另一人也有些不满,但却安慰同伴。
“值钱的东西定然是专门放在一个房间里,或是放在管事的屋子里,一般不大可能堆在主人家的房中。
兴许阿全那边会有收获,我们去看看。”
很快,他们就离开了。
段则行握着剑柄的手,这才缓缓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