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璐茜闻言,面上明显露出了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段则行语气坦然,“杭小姐已经从阿竹那里知道了本王与她之间的事,既然如此,本王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本王承认,当初本王的确是故意隐瞒了没有失忆的事实,但本王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实乃情非得已之举。
为了报答她当初的救命和收留之恩,本王从一开始就派人四处寻访名医,目的就是为了给她的三哥治病。
也正是因为如此,本王的人才会发现令堂也在派人寻访名医。
结合令堂此前的身体状况,以及她频繁命人寻访名医之举,本王推断出她的身体出了问题,难道不是合情合理吗?”
他竟然直接承认了自己对安若竹的欺骗,这让杭璐茜有点惊讶,同时,心中的怒火也再次被挑起。
还不待她开口质问,段则行就继续掌控着话题的节奏。
“令堂既然选择了对你隐瞒,且最近她的行为也越发激进急切,这足以说明,她的病情多半不算轻。”
杭璐茜闻言,思绪一下被拉了回来,整颗心瞬间紧张地揪紧,满心皆是对母亲的担忧。
她下意识地否认和反驳,“不,不可能!我娘她,她一定不可能有事!”
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笃定,但是实际上,她的手心已经一片汗湿,心中亦是一片慌乱。
她只是不想要轻易承认那个事实罢了。
她的母亲就算身体不好,但也只是一些小病小痛,这么多年就算药不离口,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现在,怎么可能突然就变严重了呢?
她不相信。
她望着段则行,再次开口反驳,“这一切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推断,你实际上也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
对,段则行根本没有证据来证明他的这些话,这一切,多半就是他的危言耸听罢了!
杭璐茜这般在心中安慰自己。
段则行淡声反问,“万一呢?万一本王的猜测是真的呢?难道,你敢拿你母亲的性命来随便开玩笑?”
段则行的一番话,瞬间让杭璐茜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设崩塌了,她的面色也是骤然变了,脑子里也瞬间变成一团乱麻。
段则行的话不停地在她的心中回荡。
万一呢?
万一这是真的呢?她该怎么办?
其实,杭璐茜的心中有一道声音在提醒着她。
不要抱着侥幸心理。
这样的事,一旦心存侥幸,说不定错过的,就会是永远。
母亲对她素来都是极好的,自己行事离经叛道,根本没有那些大家闺秀的优雅作派,母亲虽然会时不时念叨自己,但也不会太过违背自己意愿地去刻意模仿学习那些作派。
但这一次,母亲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强硬到势在必行,就好像她的后面有什么东西在一直追着她,赶着她,让她一定要赶着最后的时间把这件事办成。
母亲会突然变得不爱自己了吗?
这根本不可能。
现在,唯一可以说得过去的解释就是,母亲是真的病了。
她的病跟以往一直缠绵病榻的那些小病不同,这次的病,或许真的有点严重,严重到她开始心慌害怕,开始担心自己没有机会亲眼见到女儿出嫁,也担心自己女儿会为了给她守孝而白白耽误了青春。
所以她才会不管不顾地去张罗这一切。
杭璐茜的脑子很乱,但心中对这件事的逻辑思考却十分清晰,清晰到让她心底生出一阵惊恐与后怕。
杭璐茜现在只觉得一阵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意气用事,直接从京城跑了出来。
现在自己就这么跑了,母亲会不会因为担心着急而夜不能寐?她的身体会不会因此越变越差?
如果她还在京城,如果她对母亲能多几分关心,或许,她早就发现了母亲身上的异样了。
杭璐茜呆呆地站着,神情僵硬,眼神放空,久久都没有开口。
顾成钰听到两人从头到尾的对话,他的心中也掀起了一阵阵波澜。
眼下见到杭璐茜露出这般脆弱又难过的表情,顾成钰的心也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整个人跟着开始心疼了起来。
他忍不住看向段则行,跟着开口。
“阿行,这件事是真的吗?这样的事不能玩笑。”
顾成钰情愿这是段则行为了稳住杭璐茜所以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那么,这至少说明,杭伯母的病情多半是假的。
这样,杭璐茜也就不会那么伤心难过了。
他见惯了杭璐茜明媚张扬,嘴上不饶人的模样,现在看到她这副宛若瓷娃娃般脆弱的模样,只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
如果一定要选,那顾成钰倒是希望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嘴上不饶人,他宁愿被她怼。
段则行知道顾成钰这话里的意思,段则行也不希望这件事是真的。
但很遗憾,这的确是事实。
前世,杭夫人的确并不长寿。
段则行不知道她究竟得了什么病,但她的确是因为重病去世的。
段则行望着顾成钰,声音沉缓,神色严肃。
“虽然我也很希望这是一个玩笑,但这的确不是玩笑,杭夫人的确一直都在派人寻访名医。
虽然我并没有亲自去核查过生病之人究竟是不是杭夫人,但我却觉得,我的判断应当不会出错。”
顾成钰闻言,面上当即染上一抹灰败。
他方才那么郑重其事地询问段则行,段则行肯定不可能再拿这件事来骗他。
这说明,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杭璐茜的拳头暗暗握紧,心中的焦躁像是煮沸了的开水,咕咚咕咚地往外冒,根本压都压不住。
因为对母亲的担心,她的情绪有些不佳,一时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既然你早就发现了,你怎么不早说?”
责难的话说出口,杭璐茜也觉得自己有点不讲道理。
她跟段则行是什么关系?
他们顶多就算是互相认识罢了,实际上真正的交集寥寥可数。
段则行凭什么要多管闲事,主动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他根本没有责任和义务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