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九年,春日,阳光正好,可有些人心情并不妙。
重楼飞檐,朱帘卷处,美人微微蹙眉,帘外跪着一翠衣女婢,不知正在说什么,面带怒色,眼眶含泪。
“女郎,那定北王正在前堂一口咬定要退亲,现下如何是好?”战夏垂首说道,身体轻轻颤抖,怒气之盛已然有些压服不住。
一旁侍立的女婢眠春闻言大惊,“女郎,真的要退亲吗?那贺润笙不过是出身末流士族,若不是陛下赐婚,他如何能踏进我们顾家门,还能与您定下亲事。如今陛下方仙逝,这贼子仗着新帝年幼,便要恃强退亲与禽兽何异!”
美貌女郎,也就是穿越多年的顾清仪徐徐起身,看着两婢,“带上昨日收拾好的箱笼随我去前堂。”
虽说人生要想过得去,头上就要有点绿,但是这绿的是自己,心情就很微妙了。真以为他跟傅兰韵眉来眼去,暗通款曲,她丝毫不知?
贺润笙那混账她是一点也看不上眼,亏得傅兰韵误把瓦罐当珍宝,若不是圣旨赐婚无法拒绝……现在倒不用自己费心,他自己上门退亲来了,渣男,给你点赞哦。
眠春与战夏闻言不由对视一眼,眼见女郎已经抬脚外行,她们只能让知秋与信冬带人抬着三个香樟木做成的箱笼跟上。
庭院深深,廊檐重重,穿过几道院门方才抵达前院。
此时,前院情形正紧迫,顾氏父子身姿笔直跪坐于案后,怒目瞪视着堂中一身甲胄腰銙长剑的贺润笙。
只是那贺润笙身高七尺有余,姿容甚伟,腰銙长剑,杀气凛然,一看就令人心头发憷,胆生怯意。
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扫过顾氏父子眼中带着轻蔑毫不遮掩,如此行径更是令人怒火滔天。
就在顾氏父子即将按奈不住爆发之际,一阵悦耳的环佩叮咚声穿过厅堂徐徐传来,打破这一室安静。
贺润笙皱眉转头,先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抹大红织金裥褶长裙,那一抹金色随着足尖行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灼人眼球,随即头梳倾髻,鬓簪金步摇,耳垂明月珰,外罩广袖对襟短衫,腰系腰彩束以锦帛的顾清仪身姿婀娜的走了进来。
惠康第一美人。
即便贺润笙与顾清仪定亲三载,早已见惯她盛世美颜,但是往日见她总是眉眼含笑的轻柔模样,如今日这般面色如霜从未有见却更添几分风仪,恍若瑶池仙子突入凡间,让他不由眼前一亮。
顾清仪从贺润笙身边走过,眼睛瞧都未瞧一眼,越过他,对着上首父亲行礼,“女儿拜见阿父,让阿父久侯了。”
顾钧看着女儿眼眶一红,想起那贺润笙今日为何所来,心中越发恼火,“你来的正当时,何来久侯。今日唤你过来是为了定北王上门退亲一事,你若是不愿,阿父立刻进宫请陛下主持公道。”
顾逸疏也顾不上失礼,看着阿妹着实心疼,道:“阿妹莫怕,有阿父跟兄长在,决不让任何人委屈于你。”
顾家深受先帝猜疑,不得不韬光养晦,但是却不代表顾家就是个软柿子,连贺润笙这样的狗东西都能欺上门来。
区区庶族竖子,不过是以军功进身,真以为能只手撑天,那他将皇叔置于何地!
顾清仪看着父兄一脸冰霜瞬间融化,嘴角微微勾起,柔声细语徐徐开口,“阿父,阿兄,定北王既然已下定决心要退亲,女儿一向恪守闺礼从不强人所难,自然要如定北王所愿。不过,退亲之前有件事情却要说清楚,还请定北王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