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听说是芒果过敏,医生便啧啧两声。
“这是吃了多少啊,嘴能肿成这样!”
对芒果过敏的人比较多,所以第一次吃芒果时不少人都会注意,如果出现皮肤刺痒的情况就不要再吃。
张流显然吃了不少,又不是小孩子,还这么贪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半点都不知道忌口。
医生用电脑开药,忍不住碎碎念道,“你也是,你对象吃那么多也不知道管着他,以后最好可别再吃了。”
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了?
陶多多解释,“我不是……”
张流抢先道,“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要吃的,医生你不要骂她。”
说我贪吃可以,不能说陶多多。
等开完药出来,陶多多问他,“你干嘛那么说?”
是替她开脱了,可也坐实了两人的关系,他俩连假的都不是了,更何况真的。
“我要是不那么说,说不定医生八卦起来没完。你不是还要去店里吗,咱们拿了药快走吧。”
这理由叫她难以反驳,可就是觉得不太对。
药有内服的、还有外敷的,张流衣服的口袋很小装不下,就拿在手里。
她送他回去,看看时间还来得及去养鱼场,便决定还是去一趟亲眼看看,毕竟这批鱼缸带来的收益非常大,又是张流帮忙从中牵线,对方又是张家的产业。
如果有质量问题,她还好,让张流怎么做人。
到了养鱼场,那边正在卸货,随机拆封检查了几个,确认质量不错,陶多多这才签字确认。
回去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心慌,她尽量集中注意力,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她瞥了一眼,发现是刘婉打过来的,可是她正在中间车道,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才能找地方停车。
电话自动挂断,紧接着又响了起来。
在又快自动挂断的时候,陶多多赶忙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刘婉压抑的哭声。
“陶陶,你、你快来医院,你爷爷要不行了,来见你爷爷最后一面,快一点!”
陶多多脑袋一阵发懵,“什么最后一面?妈,爷爷不是好转了吗,出什么事了?”
肯定是在骗她,明明每天爷爷都跟她视频,还答应出院后再教教她养鱼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突然病情就恶化了,别废话了,快点来吧!”
陶多多有一瞬间觉得灵魂出窍,没办法控制身体,紧接着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痛唤醒了发懵的意识,眼泪不停往外冒,就像坏了的水龙头,怎么止都止不住。
不行,她这样还怎么开车去医院见爷爷?
陶多多,不要哭!
可是没用、完全没用!
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它们一直抖、一直抖,陶多多气的捶打双手,可它们就像废了一样。
她该怎么办?
电话又响,陶多多用手背使劲擦了擦脸,看到来电显示是张流,接起电话啜泣声便传了过去。
“张流,你能不能过来帮我开车,我爷爷他……我要去医院,可是手抖,我怎么那么没用。”说完,泣不成声,连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张流到底具体隔着电话说了什么也听不清。
*
张流打车赶过来时,就看到车窗半开着,陶多多趴在方向盘上身体一直颤动,有断断续续压抑的哭声传出来。
他拉了拉驾驶位的车门,打不开,用手敲车窗,敲了好几下她才听到,抬起又是泪水、又通红的脸。
打开车门,张流弯着腰拍拍她的肩膀,“先别哭了,你去那边坐,我来开车送你去医院。”
这才是最要紧的。
陶多多点头,直接爬到副驾驶上去,张流系安全带时瓮声瓮气的问,“你带纸了吗?”
车上没纸巾,她脸上又是汗、又是眼泪,她不能这样脏兮兮的去见爷爷,让爷爷担心。
张流摸摸口袋,掏出半包手帕纸来递给她。
“谢谢,回头还你。”陶多多拿出一张纸擦脸,又拿出一张擤鼻涕,低着头依旧不停发出啜泣的声音。
车里气氛很是压抑,张流听着就替她难受,这样的事又没什么可安慰的,哭出来反倒比憋着哭不出来要好。
远远的看见了医院,陶多多就有些躁动,车刚刚挺稳,她就连忙打开车门跳下去。
“陶陶!”张流赶紧拔了车钥匙把车锁好,也顶着张肿脸追上去。
“爸、妈,爷爷呢?”陶多多进医院时,在楼梯那里摔倒一次,电梯人太多,走楼梯又摔了一次。
她知道很多人都在看自己,可是顾不得了,陶多多不在乎自己爬起来的姿势有多难看,只想尽快赶到病房。
刘婉的情绪已经稍稍平复,或者说是哭过几次,有些哭不出来了。
“还在抢救,情况不太好,”她艰难的说道,给陶多多打电话时,是刚签完病危通知书,“你膝盖怎么了?”
听到刘婉的话,陶多多低头,才看到膝盖那里流了血,可是在此之前,半点都没感觉到疼。
“好像是刚才摔的。”
胳膊也有些疼,但是没有流血。
张流这才追过来,“伯父伯母。”
“小张也来了。正好,陶陶膝盖破了,你先带她去上点药再回来。”
张流低头,看到那一片红,拉着陶多多声音轻柔带着些哄的意思,“走吧,我们先去看看你的腿。”
“不用了,买点紫药水摸摸就行,我要在这里等着爷爷。”
明明说好不能再哭的,可是一出声眼泪就止不住。
刘婉叹气,“也行,那小张麻烦你去买点紫药水吧,给你钱。”
“伯母我有钱,我很快就回来!”他觉得流那么多血应该打点破伤风什么的,但也知道这时候就算扛也没办法把陶多多扛走,只好快步走去买药。
张流刚离开,也就过去两三分钟的样子,手术室的灯就熄了,医生便走出来,让他们去见爷爷最后一面。
耳边是陶军和刘婉痛哭的声音,陶多多双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医院的地面很凉,才来了一小会儿,身上就仿佛也被渗透了消毒水味。
此刻她的心,比这地板还要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