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休息一下之后，就催着璇玑老人一起去了书房。
洛云深此刻的情况不明，拖延的时间越长也不好，她现在想要尽可能多地了解洛云深的情况，才能想办法去解决。
璇玑老人看向洛云深：“过来，为师看看你现在的情况。”
洛云深走到璇玑老人身边，明明是想要做出一副沉稳的模样，可是……
身材太过矮小，脸蛋又软萌，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哪怕璇玑老人是坐着的，他在璇玑老人身边，也不过是小小的一只。
洛云深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七彩缤纷。
他的模样被如意看在眼里，她得很辛苦才没有笑出声来。
因为如意知道，如果她真的笑出声音来，洛云深一定会炸开来的。
洛云深板着一张小脸，把小胳膊递给璇玑老人，脸色黑得不得了，妥妥的谁欠了他几百万的姿态。
璇玑老人向来是以逗得这个徒弟变脸为乐趣的，见状笑吟吟地斜眼扫视洛云深。
上一眼下一眼，幸灾乐祸的神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毕竟，洛云深顶着萌娃的脸和身子，却非要做出一副成熟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一些，完全不符合他平时狂霸酷炫拽的人设，对比强烈，喜感明显。
被最亲近的两个人调侃地笑睨着，洛云深的情绪真的快要爆炸了。
璇玑老人不敢逗得太狠，故作正经地拍拍旁边的椅子：“坐吧，我先查看一下你近期的情况，看看是否有所缓解。”
有了台阶下，洛云深虎着一张脸点点头，坐好。
璇玑老人的手搭在洛云深的腕上，微微眯起了双眼，开始诊脉。
半响之后，璇玑老人那原本含着笑意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去，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冰冷。
“怎么……怎么了？”
如意心惊胆战地问道，一颗心都悬高了。
她也知道，洛云深体内的巫咒确实太过棘手，她来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可是却也没能找出头绪。
但是之前，至少他的情况是稳定的，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那为什么师父的脸色这么难看？
难道短短时间，洛云深的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璇玑老人没回答，一双老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眸底光芒变幻不定。许久，他缓缓地松开了洛云深的手腕，捏了捏眉心，沉思不语。
如意急了：“师父，到底怎么了？难道他的情况恶化了？”
璇玑老人被唤醒，下意识地摇摇头：“没有恶化，反倒比之前好了许多，上次也出现过一次这样的情况，但是我没能找出变好的原因。”
稳定就好！
至少有时间让他们去想办法。
如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蹙眉看着璇玑老人：“师父，你一直都在给他治疗，能跟我尽可能详细地说说他的情况么？”
璇玑老人看向洛云深：“阿深，你从头说吧！”
洛云深闻言微微抿了抿唇，若是他成年人的模样，那么这一刻必然是帅气的。
可是此时的小萌娃做出这副表情，就怎么看都怎么给人一种……很是戳中萌点的感觉。
他自身却半点都没有察觉，想了想，徐徐地说道：“五岁那年，我第一次做文章，太傅很惊讶，跟父皇说我是天纵奇才，父皇下旨立我为太子。没到两个月，我就大病一场，醒来之后就有点呆傻，治了很久才恢复正常，之后才发现我的身体停止生长了。”
“父皇张贴皇榜招揽名医，母后也派遣暗卫走遍天下寻医问药，最终确定我是中了巫咒。”
“母后担心我留在宫里还会被算计，便秘密派遣暗卫带着我离开皇宫，对外假说太子殿下身体不好，养在行宫之中。”
“我跟着师父隐居之后，情况渐渐稳定下来，只是身形却始终不曾变化，智力也始终是五岁孩童的智力。直到十五岁的时候，师父借住蛊术给我治疗，意外地缓解了我的情况。”
“巫咒似乎消解了部分，白日的时候我还是被下咒时的幼童模样，夜晚则是会恢复正常。最初在夜晚生长之后，我依然童稚，在师父的教导之下，我才成长起来。”
“从去年开始，也就是我被你带下山之后，我白天很偶然的情况下可以清醒。不过身形依然有所限制，而且时间很短暂，没有规律。”
“几个月之前，我突然发现身形长高了一点，并且白天清醒时间稳定了。”
“大约两个月之前，我不仅白天可以清醒，也有部分时间会变成成人的模样，我便让阿深找了个机会离开了。”
说到这里，洛云深就没有再开口了。
没有说每一天每一夜在幼童和成人之间切换，他承受多强烈的痛苦。
没有说十五岁的时候才真正开始成长又花费了多少心里，熬了多少个夜晚才让填补了十年的空缺。
可是，如意却想得到。
一个五岁便被立为太子的人，该是多么天才的一个孩子。
他的十年，跟别人的十年，又怎么可能一样？
还有身体撕扯的痛苦，该是多么的痛彻心扉？
他的语气那么平淡，可是，这些年遭的罪，又怎么可能是这几句平淡普通的话可以概括的。
如意的喉咙有点堵塞。
她抬手，蒙住自己的眼睛，用力地深呼吸，才勉强把胸口的郁气稍微纾解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了心情之后，看向璇玑老人：“师父，除了蛊虫，你还尝试过什么方法去解巫咒？”
璇玑老人摇头：“我对于巫咒并无了解，最初的时间，我除了利用药物固本培元，让阿深的身体变得更强健之外，并没有去试图解咒。”
“直到我研究蛊虫之后，才尝试去解咒，可惜只有那一次有效果，之后再怎么尝试，都没能更进一步。”
“阿深身上的巫咒实在是太繁琐又霸道，我到现在都参悟不透……我也没能弄明白，为什么近一年阿深的身体又出现变化。”
“不过，我这些年都有记录他的身体状况，没一丝细微的变化都没有错过。我把笔记给你，你研究一下，也许能从别的角度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如意抿唇，重重地点头。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放弃，哪怕阿深不再是阿深，她也舍不得他受这样的苦。
哪怕……哪怕真的治好了洛云深，阿深就再也回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