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似笑非笑地睨着苏锦华:“二叔真是能言善辨,这份颠黑倒白的本事,我可是自愧不如。”
“可事实如何,你我心中皆都有数。”
“我懒得跟你争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你想让这事翻篇,也不是不可以。二叔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肯定早就想到我要的什么了。”
什么叫他满肚子花花肠子?
苏锦华满心的气愤,却是很快点头道:“好,我帮你说服你爷奶,可是你也要答应我,办完丧事之后就放了他们三个,还要把拓我的鞋印还我,也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
如意去苏家时,言语间就明理暗里的提醒过。
苏锦华心里有鬼,自然特别关注过,自觉聪慧机警,根本没想过这是如意给他挖的坑。
如意竖起三根手指,不容置疑地说道:“最多三天,我就要看到结果,再者,我们家都是病弱妇孺,二叔是我爹的亲弟弟,是我们的亲二叔。所以这丧事,就麻烦二叔出面来主持咯。”
苏旺家病成那样显然是不行的。
不过,有苏锦华就足够了。
反正苏锦华有把柄在她手上,不怕他不尽心尽力替她办好这件事,他也比苏老头更好控制。
如意说着,笑着安抚了几句:“当然了,二叔可以放心,目前知道的这件事,就只有村长叔而已。他已经答应替我保密。”
“只要你办到我请你帮忙的事,我自然有办法让这件事无声无息的过去。”
“保证不会让二叔踏上公堂,也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让二叔颜面扫地,被村民戳脊梁骨。”
“更不会让如雪堂妹的婚事被耽搁,不会让金宝银宝堂弟成为别人非议的对象,将来在村子里抬不起头做人。”
在老苏家的时候,跟二房夫妻浪费那么多的口水,她当然不是真的闲得没事做。
帮她的人,这不就自己找上门儿来了么?
甚至来得比她预想中还要快!
当然,这和连家的人突然来了她家,肯定也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苏锦华解决了心头大事,那口气却没松多少,盯着如意看了半晌,还是没能忍住出声问:“连家人,为何会来你家?”
如意摇了摇手指,笑容神秘:“二叔,这个可不在我们的交易条件之内,你真话,可以直接去问连家的人啊!反正连家大门朝哪方开,二叔想必是很清楚的。”
她笑着说完,越过苏锦华往回走。
只留下苏锦华在原地,恨得咬了半天后槽牙。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尤其是面对困境的时候,苏锦华因此格外给力。
没用等三天,第二天一大早,苏锦华便登门告知李凤霞母子四人,原本坚决不同意的苏旺家与苏钱氏已经双双同意给苏锦升办丧事。
不管他是怎么办到的,又是用什么办法办到的,都不得不说,苏锦华这人虽阴险狠毒,办事效率还是极高的。
至此,如意一家也忙了起来。
下葬的日子选了五天后,最近的黄道吉日。
既然是立衣棺冢,里面放的自然是苏锦升以前穿过的旧衣物,和用过的东西来陪葬。
苏锦华也带着苏石头披麻戴孝,给全村每家每户都磕了头请客,如意带着李凤霞母子自然是置办丧席所需要的物品。
棺材,石碑,寿衣,花圈,香蜡元宝等等都是必不可少的。
除此外就是采买食物,至于桌椅板凳还有碗筷等席面上需要用到的东西,则是从村邻处借来的,各家村民也都前来帮忙。
桃花村是个小村子,村里都沾亲带故,有红白事历来都是如此置办。
下葬那天,老苏家的人也全员到齐。
苏金宝和苏银宝是拖着伤,被苏锦华强行弄来露了个脸,好歹是亲大伯下葬的日子,他们不来说不过去。
三房的苏如冰也并未缺席,看上去恢复的不错。
也不枉这些天里,每天阿深都会偷偷潜进老苏家给苏如冰喂药。
下葬那日,苏家人全都哭得不能自抑。
李凤霞更是几度哭得昏死过去,莲儿石头也是哭得眼睛红肿。
如意跟在送葬队伍里却是没多大感觉。
当然,她也肯定是哭不出来的,可若亲爹下葬都不掉几滴泪,落在外人眼中未免太冷血了。
好在她早就暗中准备了泡过姜汁的帕子,这么一天抹下来,那双好看的杏眼也是红红的,肿得像核桃一样。
值得一提的是,不止连老爷前来吊唁,连许沐之也亲自前来观礼。
许沐之也随口跟如意提了卤菜在醉仙楼销售的情形。
如今镇上的人都知道醉仙楼推出了新菜,连县太爷都慕名前来品尝,更是对新菜色赞不绝口。
当然,县太爷自然不是慕名而来。
是许沐之按照如意的办法将人请了过来,费了一翻周折,将卤菜端上了县太爷的桌,成功送进了县太爷的嘴。
有了县太爷这只尊贵的第一只螃蟹,那些原本嫌弃下水脏的客人们也都纷纷掏腰包尝试。
尝到了美味,吃货自然再也停不下嘴。
什么屎啊尿的全都飞去了天边。
嫌弃?
那都是过眼云烟!
如意和许沐之也在这期间谈妥了合作。
商量之后,两人最终敲定了如意以技术入股醉仙楼的合作方式,双方的分成也谈妥了四六分成,如意占四成利润,而许沐之这个原东家占六成。
拿走多少利润,自然也要尽相当的义务。
如意必须保证,每个月提供给醉香楼至少三道新的菜式,在酒楼生意不好的时候也须出谋划策。
卤菜的原配料和做法也全都交由许沐之带回处理。
……
夜色深沉。
后山的木屋里,男子修长的身形端坐在案边,桌上铺着宣纸,墨色的线条在宣纸之上,一笔一笔勾勒成形。
叩叩叩。
突的一阵敲门声起。
男子还笔回架,拿了几张雪白的宣纸将桌上的画盖了起来,这才轻轻掀唇吐出两个字:“进来。”
“主子,不得了了,您赶紧看看吧,这是云一刚传来的消息。”房门打开,云九匆匆的走了进来,边走边大声的叫嚷。
表情甚是夸张。
仿如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洛云深伸手将那绿色的小竹筒接过来,抽出里面的细小卷纸,秘信上的字迹写得极小,也只有短短十二个字。
男子垂眸只一眼便扫过,落在信中三个字的人名时,握信纸的手微顿。
冷肃的脸庞也是突的一凝。
“主子,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云九看男子没有反应,喋喋不休地道:“连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当真是忘恩负义,丧尽天良的小人。这下可好,事情是真的闹大发了。”
“主子,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现在是徐延德的人,且极得看重,算起来也是我们的敌人,主子,我们要不要趁此机会把他给,喀!”
云九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房间里极静。
除了云九聒噪的声音,便只有烛泪滴落烛台的轻响。
洛云深拾指落在那个名字上,一字一字的抚过,莹润修长指尖所过之处那纸条点点化成了灰烬。
五指轻轻一扬,连灰烬都没剩下。
拂袖起身踱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