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刘平正从张先悠房内出来,准备前来这裡知会卓遥任一行人过去商议关于那具尸体的后续事宜。
不料走到一半,却听见从别院裡传来一阵惊天巨响,伴随着一阵浓厚的烧焦味传出来,赶紧带着护卫快速冲了进来。
一进到屋裡,赫然發现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地上还有一摊看不出是什麽的黑色人形粉末。根据现场混乱的状况,实在很难猜出屋裡刚刚發生何事。
咸瑜摸摸鼻子,把视线投向王生。小火人是他变出来的,他有义务说明,要赔钱修屋的话也请找他负责。
王生则是将视线投向卓遥任。和妖有关的事他擅长,况且製作桃符的材料是他提供的,他有义务进行说明。
卓遥任左看右看,發现找不到可以推托的对象,只得呐呐开口向刘平说:
「是这样的,刚發生了一点小意外,不过我可以解释。下午张大人带回来的那具尸体我们怀疑跟「食妖案」有关。
因为人族一旦吃下妖后会变成以人/妖为食获取力量的「魔人」,而被「魔人」咬死的人族,则会化为食人「犼尸」。
「犼尸」受控于「魔人」之手,不老不死、不生不灭、七情皆亡、五感俱失,还拥有极惊人的自癒能力,所以我们觉得张大人他们下午带回来的那具尸体,很有可能就是「犼尸」。」
「什麽?!」
刚从宋凯那儿得知「食尸案」的刘平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人吃妖也就算了,这下子还变成人/妖通吃的「魔人」,更会製造出人吃人的「犼尸」?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惊悚,他有些缓不过来。
「这情形……张大人他们知道吗?」他摀着胸口,艰难说道。
卓遥任摇头:
「我们正准备要去向张大人通报,结果突然發现屋顶上有人偷听,便顺手施了个术法。没想到术法的威力太过惊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很好,完美的解释了事情经过。
有鑑于「字灵术」事关重大,卓遥任不打算让太多人知晓,于是暂时先不把王生牵扯进去。
「那这又是?」刘平实在无法漠视地上那摊很明显呈现人形的黑色粉末。
「嗯,烧成灰了。」是人或妖卓遥任没有明说,他觉得刘平应该猜的到。
果然下一秒只见刘平睁大了眼,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才说:
「呼~我知道了,等等会派人处理,诸位请先跟我前往张大人的别院吧。」
待刘平带领众人进到张先悠所在屋裡时,他藉口有事先告退。
眼下最重要的是将他目前知道的所有消息尽快回报给自家主子--「刘纾」知晓,务必让他在第一时间内掌握所有情报。
「那我们走吧。」
既然屋内的事暂时搞定,卓遥任招呼着众人准备朝张先悠所住别院前去。
临走前,發觉李二牛还站在原地不动,忍不住开口叫唤:
「二牛,还不走?」
「喔!来了。」
李二牛一副浑然乍醒的模样,实在是方才發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太过震撼。
眼尖的卓遥任發觉他神色有异,出言关心道:
「你……还好吗?」
李二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麽,只是搔头沮丧说:
「原来阿生他、这麽厉害。」
自桃源村之后,他便知道阿生很厉害,只是没想到会这麽厉害:
懂法术、会画符、甚至连专门对抗那什麽「魔人」、「犼尸」的「字灵术」都有。
和他一比,自己简直就是地上的泥、土裡的尘,无怪乎”她”始终看不入眼。
霎时,他内心生起了一股无地自容的感觉,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在这瞬间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要知道「心魔」起于甚微,一旦落下了将严重影响到习武之心。日后遇上瓶颈,修行势必停滞不前,终身再难有所突破。此为习武之人之大忌。
幸亏卓遥任眼尖發现得早,赶在他信心崩盘前及时出言打住:
「别紧张,不是才刚开始而已吗。」
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虽然开始是慢了些,但只要一步一脚印、踏踏实实去做,总有一天可以的。」
“是呀!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肯努力,一定办得到。”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那纠结于心的纷乱思绪,顿时犹如雨过天晴般自李二牛心头消散殆尽。
卓遥任见他的眼神重新恢復了澄明,忍不住替他高兴:
「二牛,恭喜呀~~」
「?」李二牛一脸矇逼。
“恭喜你刚跨越了习武之人的一道天槛。往后必将成为人中龙凤、一生武运昌隆。”
由于这牵涉到了天机,所以他没有说破,仅以微笑表示:
「没事,阿生他们走很远了,我们快跟上。」
「嗯。」
没多久,一行人便来到了张先悠他们居住的别院门口。
王生转头看见身旁的咸瑜呵欠连连、满脸倦意,想着接下来不知会商议到何时,柔声提议说:
「不如,妳们先回房休息,若有进一步消息我立刻通知妳们。」
咸瑜揉了揉眼,想想也是。
反正还有卓遥任在,再加上他掌握到的「字灵」之力,寻常状况应该也难不倒他们,于是点头答应后便带着梨儿和思古回到居住的别院。
「对了,阿左和阿右还没回来吗?」王生又问。
他们下午承蒙村子老妪招待,吃好一顿丰盛的温泉大餐。
因为听说老妪的儿子和孙子前往附近县城採买,要过一、二天才回,便留下了阿左阿右帮忙照看一二。
咸瑜摇头:
「还没,不过没差。」
他们兄弟俩在外头绝对有能力可以照顾自己。
「嗯嗯,不过也要他们多留意,顺便看能不能找机会提醒一下孙婆婆。」
(「孙」是老妪已故夫姓,其子名叫「孙大郎」、其孙名叫「孙方」。)
附近既已出现一具「犼尸」,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
「好,知道了。」
咸瑜拭去眼角迸出的泪花,在思古的陪伴下步履阑珊地离去。
(泡过温泉的人都知道,泡完温泉后会不自觉陷入一种疲累状态,应是肌肉鬆弛造成的。)
离去前,梨儿也回头关心了一句:
「卓哥哥、阿生哥,你们也早些休息。」
「嗯,别担心。」
卓遥任微微一笑、潇洒摆了摆手,随即和王生、李二牛,三人一道进屋。
*****
一进屋内,只见烛火摇曳中,张先悠一脸严肃单手撑在桌面,倾身对坐在面前的宋凯说话。
三十有馀的他乌髮长鬓,肤色偏白,略为狭长的眼晶亮有神,隐含光的流动。
如墨的眉形状均匀、秀致有韵,鼻梁高挺、鼻尖有肉,若剃去唇边美鬚,活脱脱是名刚及冠的翩翩公子。
而另一旁坐着的宋凯虽然不比张先悠的俊逸不凡,但清峻的五官倒有其独特的气质。最后再加上门前站着的气宇轩昂、身材伟岸的魏杰。
几乎可以想见当年他们三人齐聚都城时,在王族贵女与富家仕女间能掀起多大一片的波澜。
王生不禁有些欣羡,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才能成为和他们一样出色的能人才士,护佑咸瑜一辈子。
「阿生,小心。」卓遥任突然出声提醒。
原来一个恍神,他不小心踢到门槛差点跌倒。
站稳脚步后他脸色微红来到张先悠等人面前,同卓遥任、李二牛对眼前三名成年男子揖礼问候:
「张大人、宋大人、魏大人。」
张先悠抬头停下了和宋凯的谈话,拂袖要他们三人坐下。
「不必拘礼,这裡没有外人。」
他起身正了正衣襟,对他们三人严肃说道:
「相信你们都知道今日,不、应当是昨日下午我和宋大人、魏大人从林子礼带回来一句王府侍卫的尸体。经宋先生验尸过后,發觉那具尸体相当怪异。
虽然没有生命徵兆,但伤口却能自行癒合,浑然非人族所能。根据宋先生推测,怀疑和「食妖案」有关。不知你们对此案可否知情?」
王生和李二牛同时看了卓遥任一眼,点头称是。
卓遥任回答:
「方才我们那裡也發生了一件怪事,屋顶出现了非人族的探子窃听,發现后被我以术法攻击焚毁,极有可能是「魔人」所为。」
「魔人?什麽魔人?」
张先悠和魏杰俩从未听过这个名词,反倒是宋凯听了之后眉毛高挑,惊讶到都看得到他的眼珠子了。(宋眼球*2表示: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T^T)
「魔人!你是指食妖之人化身而成的吗?」
嗯……其实他们也不清楚。当时事情發生太快,来不及验证就被火灵给烧成灰了,姑且就当作是吧。
(补充说明:理论上卓遥任的攻击术法不及于人族身上,同理可推王生的字灵之力也是,故得证当时屋顶上的那个不是人。)
「这……」
由于宋凯的表情太过震惊,引起了张先悠和魏杰的好奇。
于是王生便将有关于「魔人」的一切相关知识全数说出,当然资料来源还是推给古籍。
宋凯的神情随着王生的述说越来越惊喜,到最后差点从椅子上跳起。
他按耐不住想要立刻冲到隔壁房间再将那具「犼尸」彻底解剖,切开肚子、拆下内脏后重新塞回去,看是否真如王生所言那般可以无限次復原。
(犼尸抗议:保安!可以让人这样拆了又装、装了又拆、又装又拆又装的吗?)
魏杰赶紧伸手将他重新按回椅子坐好。
剖尸是无所谓啦~~但那可是会食人的「犼尸」,谁能保证它不会解剖到一半突然张嘴咬人。
卓遥任问:
「敢问宋公,在您进行解剖的时候,它有醒过来吗?」
宋凯摇头:
「并未。若不是我發现尸体切腹的伤口竟然得以癒合,也不会怀疑它是「犼尸」。」
「那我们是否要再去隔壁看看?」魏杰提议。
王生突然接口:
「不用了,它已经醒了。」这来自阿一的示警。
果不其然在这句话出口同时,隔壁房间随即「碰!」地一声传来巨响。
不用说,自是那具活过来的「犼尸」造成的。
醒过来的它觉得异常飢饿,总闻到一股甘甜诱人的香味不断从门缝底下飘了进来。
二话不说它一头撞了出去,在破损的门板上留下一个人形窟窿。
“好饿、好饿喔~~~~~”
它龇牙咧嘴,滴着口水朝那股香味来源飞窜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