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咸瑜乱七八糟打了个哈欠、伸了一个歪七扭八的懒腰后从床上坐起,刚睡醒的眼神还带有些迷濛。
「阿生……」
她软软叫唤了王生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接着再张望了一下四周,發觉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裡。
「这裡是……」
她晃了晃沉重不堪的头,努力回想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再稍稍动了动四肢手脚,意外一股强烈的痠痛无力感贯穿身体各个部位,就像打过一场激烈的架。
「嘶~~!」这股疼痛顿时让她恢復了清醒。
「岂止是一场呀~~简直像打了上百场一样累。」她忍不住抱怨。
吃了一肚子灵丸的她,体内灵力是恢復的差不多了,但**上的疲惫依旧存在。
「难道是老了吗?」
三百多岁的妖说老不老说小不小,她反手槌了槌后腰,双脚一瞪勉强下了床。
就在此时,阿左阿右刚好端着一盆水进来,一看到自家老大已然清醒,立刻欢快迎了上来。
「老大,妳醒啦?」「我们刚好打了盆温泉水让妳方便洗漱。」
咸瑜让阿左阿右先将水放到房裡桌上,问:
「婆婆呢?」
「婆婆她在外面」「半刻钟前她儿子和孙子回来了。」
“喔~有回来就好。”咸瑜想,她担心他们在外面遭遇不测呢。
从昨儿个的状况看来,这附近应该也不太平静才是。既然人都平安回来了,最好尽快准备离开。
她在桌子旁坐下,阿左阿右贴心地递上一条热呼呼的乾淨布巾让她擦脸。
咸瑜接过后轻轻将布巾摀到脸上,舒适的温度让她轻喟了一声:
「呼~真舒服。你们去看看婆婆他们准备好了没?如果好了就赶快上路,天色好像不早了。」
阿左接过咸瑜使用过的布巾,丢进温泉水裡洗淨后,再次拧乾递回咸瑜手上。
「可是、孙婆婆的儿子好像不肯。」
阿右补充:
「他说他娘是被骗了,哪来什麽妖魔鬼怪?怕是有人想要趁机打劫。」
「劫?这裡是有什麽好劫的?」咸瑜满头问号。
这小村子有什麽值得人家偷的,值钱的细软照理说应该也全被带走了。
不待阿左阿右继续说明,此时房外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
咸瑜皱起眉宇、噘着小嘴,犹豫该不该出面劝说。
嘛~~算了。毕竟孙婆婆对她有一饭之恩、加上今天的算两饭,况且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无论如何也得保她性命无虞才是。
于是她推开房门大步迈出,气势惊人站在孙婆婆和她儿子、孙子面前。
「少囉嗦,婆婆我带走了。」
孙婆婆的儿子是一名年约五十上下的中年汉子,长相普通、身材偏壮、双眉粗乱、眼珠泛黄、粗布短褐,浑然一副乡下庄家汉的驽钝模样。
他身后跟着一位毫不起眼、年约二十馀岁的青年。面色青白、身材瘦弱、眉目低垂,一副怯怯懦懦的样子,跟孙父长得一点都不像。
当孙婆婆和孙父争吵之馀,那名青年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彷彿和他一点关係也没有。
直到咸瑜出现在大家面前,他原本低垂的眼眸瞬间晶亮,视线随即热烈了起来。
孙父一看也愣住了。
县城裡漂亮的女人不少,附近的世家别苑也来过不少,却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位貌美如花的小女子。
忽然间孙父胀红了脸,似乎發觉自己方才和母亲那番争吵都被她给听见。
「你、你这是什麽意思?」他呐不成声,困窘地冒出了一鼻子汗。
咸瑜丝毫不予理会,迳自转头对魏婆婆说:
「婆婆,别理他。现在天马上要黑了,我们得快点走,以免路上遇到危险。」
孙父不满咸瑜的无视,长得再漂亮又如何,别人家的事管得着吗?
「我说娘呀~妳千万别相信,说不定她跟贼人是一伙的。」
咸瑜一听,气得直跳脚:
「要死你自己死就好了,干嘛拖自己的母亲下水,实在太不孝了。」
「妳说什麽!?」
她这一说,立刻激起庄家汉子的土性。
当朝最重孝道,更以「孝廉」为首。说一个人不孝,视为最大汙辱。
孙父气得袖子一撸,管眼前这名女子有多貌美如花,冲上前去要跟她一番计较。
「阿爹、别……」
这时,一直躲站在后头的青年终于有所反应,赶紧上前拉住了孙父的胳膊。
阿左阿右也不遑多让,一个上前挡在自家老大身前:
「老大,妳不要出手」「让我们来。」
早在听思古诉说昨晚惊险历程之后,身为好战份子的他们恨不得昨晚在现场的是他们不是别人。
如今眼前自动出现了一个欠打的对象,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孙婆婆深知自己儿子性格固执、不听人言,连忙大声斥喝:
「不准对小姐无礼。长这麽大了,不怕丢脸吗?都怪你这样才会把阿彩打跑。」
「娘、妳在说什麽!是阿彩她、她……」
孙寿万万没想到老母亲竟会当场翻旧帐,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也不给,一张黝黑的脸顿时涨红成了猪肝色。
「好了,你不走我走。阿清,把东西拿上车,我们走。」
她乾脆不理会儿子的抗拒,指挥孙子把收拾好的包袱放到自家推满物品的推车上,接着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阿爹……」孙清无助望了老父一眼。
只见孙寿垂下肩膀,放下抡起的手,勉强咬牙同意:
「去把推车上的东西整理整理,让你奶奶坐上去。」
话说完,他愤恨地瞥了咸瑜和左右兄弟一眼,然后用力揪着自家儿子的衣领走了出去。
「老大,要不要我们揍他一拳」「再顺便踢他两脚?」
好歹战斗姿势也摆了,就这麽收工感觉空荡荡的。
咸瑜撇了撇嘴,虽然对孙父如此强烈的警戒觉得有些意外,不过睡好吃饱的她现在只想赶去和灵玖他们会合,同时也挂记王生的状况,便不放在心上。
待一切准妥上路时,天色已渐渐暗去。
咸瑜和孙婆婆两人坐在推车、孙寿、孙清俩一前一后推拉,阿左阿右则随车左右护卫。
根据速度,估计最慢一个时辰内可以抵达「临沂」。至于宵禁后该如何进入,又是之后的事了。
其实他们可以再晚个几步出發的,因为早先抵达长沙王府的灵玖在久等不到咸瑜之后,已经让李二牛带着几名侍卫朝村子前来。
大概是他们选择行走的路线不同(人马分道),导致他们在半路完美地错过。
等到李二牛再度回到孙家时,屋裡早已人去楼空。
搜寻未果的情况下,他猜测咸瑜等人可能已经上路,便又赶紧带着侍卫匆匆回返。
不料才刚一出村子没多久,突然一个硕大的黑影出现在道上挡住他们去路。
「嘶~~~~~~~~~~!」
骑马新手的李二牛来不及反应,缰绳一勒、胯下的马即刻前脚高扬、悚然惊立。
一个重心不稳、他身躯后仰,眼见就要从马鞍滑落。
就在此时,他的眼角瞥见挡道的那条黑影居然一个起落跳上了隔壁的马上,接着大手一个起落,硬生生将那名侍卫的头从脖子上强行摘了下来。
咕咚!一声,那颗突然失主的头颅掉到了地上咕噜咕噜滚了老远。
而马背上的无头身躯被那条黑影一挤,温驯地往地面摔落,喷撒了李二牛一头温热的鲜血。
「!!」
李二牛大惊之下失手用力勒住缰绳,差点把自己摔了出去。
一阵手忙脚乱之中好不容易将马匹安全停下,其他护卫早已身手俐落翻身下马查探,同僚的意外惨死让他们的脸色都相当难看。
「怎麽办?追吗?」
眼见那匹遭人强夺的马早已绝尘而去,身为普通侍卫的他们根本没有用勇气追上。
「你、你刚也有看到吧?」
当中一名侍卫吓得脸色惨白,嘴唇还不停發抖。
在场所有人都亲眼看到那名同僚是如何在短短一瞬间失去自己脑袋的,证明他们绝非那条黑影的对手。
可是既然出事了,如果没有採取任何举动,回去必定会挨罚。
几经衡量之下他们决定一半的人去追,一半的人回王府禀报,顺便把尸体带回。
李二牛属于后者,毕竟他此趟前来的任务是要来接咸瑜回去的。
几刻钟后,他们顺利在路上碰面。
有了侍卫同行,咸瑜一行人顺利进入城门紧闭的「临沂」城内。
孙婆婆一家三口被带往「临沂」县衙临时找的安置处,与其他村民在一起。
咸瑜在和孙婆婆短暂道别后,挥挥衣袖深藏功与名潇洒离开,浑然不觉孙清那热烈而隐晦的视线,从头到尾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二牛哥,我们快走吧。不知道阿生他醒来了没?」
李二牛摇头,但脸上不见任何忧虑:
「放心,王爷说他只是体力过度消耗,多休养几天就好。」
咸瑜听了鬆了口气,本来打算来了以后马上要去看看他的,不过李二牛都这样说了,还是让他好好休息。
从偏门进到长沙王府的她,在下人的带领下前往边角一座小院,和早在院裡等着的思古和梨儿开心会合。
「老大,妳终于来了。」
「瑜姊姊,是不是孙婆婆那儿發生事情了?」
「没事儿,孙婆婆的儿子和孙子回来晚了点。」
她们三人进到屋内,边吃着侍女准备的时令鲜果,边吱吱喳喳交换情报。
「话说长沙王府还真大呀。」
咸瑜咬了一口酸甜可口的山楂果,满意的眯起了眼。
从踏进王府的偏门开始,足足走了好几刻钟的时间才到达这座小院。
「是呀,不仅大还很漂亮呢。」
长沙王府佔地之广是绝对超乎她们想像的。
前前后后裡裡外外加起来,恐怕有十来个桃林村那麽大,府裡上上下下的随从僕役少说也有上千人之多。
凋梁画栋之美也是前所未见,比起路程中曾经到访过的那些地方仕绅拥有的豪华宅邸,和这裡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天上地下之别。
她心满意足躺在了柔软舒适的绸缎床铺,高兴地打滚了好几圈。
“啊!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呀。”
她喟叹着,沉浸在怡人的薰香中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