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我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咸瑜心想,要不然眼前的王生怎么会看起来和平常的时候不太一样:彷佛长高了、变壮了、似乎气息也更成熟了,明明才几个时辰不见而已。
「妳没事吧?」
他那双俊朗如星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眼神充满了担心。
「说什么呀~~该担心的人是我吧。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全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还以为……」
她嘴上虽然咕哝地抱怨,内心却放下了一块巨石。
「对不起,让妳担心了。」
「还说呢,都怪你。」
哼哼……什么嘛~有事也不早说,害她白担心了那么久。
「你看你,衣服弄得这么脏,还破破烂烂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穿?」
王生听了不禁哑然失笑,她竟然这时候还有空担心他的衣服。
「没事,等回去后再买一件新的就好。」
他轻轻揽了揽咸瑜的肩膀以表安抚,顺手将她整个人带到了身后。
「天都要亮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他的语气异常轻松,似乎没有将阵外犹自不停挥舞法器的那三人放在眼底。
「哼!没想到你没死呀。」
远处站着的长松有些意外。刚才拖他过来的时候他差不多只剩一口气,本以为可以少解决一个,没想到居然让他清醒了,真麻烦。
「你们在等什么?还不快上。」
阵外的三人见到王生挡在了咸瑜身后便放慢了手边攻势,这时一听到长松的催促,又加紧了动作朝阵内攻击。
「小心!!」
咸瑜见状立刻想抢到王生身前阻挡,王生一个反手护住咸瑜,微微侧身便闪过了细炼铜锤的飞击,接着他右手捏起剑指暗暗凌空画了几划。
没想到那铜锤连结着的细炼居然硬生生被断开,一端连结的铜锤瞬间失去了牵引,沿拋物线的轨迹闪过天际往长松方向窜去。「碰!」地一声,当场砸的他头破血流。
「哇啊~~~」
他立刻痛得蹲倒在地,手紧紧按住头顶上被砸出的伤口连声哀号。
这施过法咒铜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但若砸在妖的身上起码能轰出一个深可见骨的窟窿。所幸他是人不是妖,再怎么严重也就是一个洞,流点血便没事了。
只不过操作铜锤的那人望着手里剩下的那截链子,倒是有些愣住了,赤手空拳的他到底是怎么弄断的?
另外两人看了也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摧动手里的镰刀、钢爪,交错穿梭在王生和咸瑜两人身边,只要他们稍有不慎便是断掌缺手。
飒飒的风声伴随着金属铿锵声不断响起,一道锐利的风压瞬间迎面而来。
王生扬首以一指不到的距离闪过镰刀削落,接着再一个剑指划去,就像切瓜一样干净利落将镰刀断成两截。
一截射进了地面瞬间没入土里不知道几寸的地方,而另一截就这么恰巧刺进了长松的胸口。他的哀号就此嘎然而止,如同他的性命。
王生丝毫没有感到任何愧疚,他知道今天如果没有突围,那他的下场恐怕就会和他一样。
最后的那人抓回了落空的钢爪,站在原地犹豫着不知道该逃命是好还是继续完成指令。
王生说:
「再不走,县府的衙役们就要到了。」
一旁的两人一听不管三七二十一,丢下坏掉的法器转身拔腿就跑,毕竟自己的脖子并没有那么比铁链和镰刀要来的硬。
拿着钢爪的那人对他们咧嘴一笑,接着蹲下身慢慢把钢爪放在地上软声软语地说:
「我马上走、马上走,你们就当没见过我。」
话一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他们眼前。
「他的名字一定是叫「俊杰」。」咸瑜忍不住摇头感叹。
「怎么说?」王生不解。
「识时务呀~~~~~」
她嫣然一笑拍了拍王生的肩膀,接着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去。王生眼捷手快将她一把捞进怀里,掩饰不住满脸担心: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不、我……」咸瑜一副欲言又止:「我只是饿了。」
食物是她灵力的来源之一,当体内的灵力用尽自然也就饿了。
「好,我带妳回家吃饭。」
「嗯。」
王生将她拦腰抱起,接着右手剑指再次凌空一划,企图破阵而出,但连续尝试了几次却迟迟无法顺利出去。
「对了,好像是要找出阵心才行。」
他俊眉轻蹴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
不一会儿,他抱着咸瑜来到了法阵中的某个位置。低头仔细搜寻,没多久就发现一块隐隐隆起的地面。
「应该是这里了。」
他轻轻放下咸瑜让她坐在一旁地面,然后徒手挖掘了起来。不一会儿,只见一块拇指大小的透明晶石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是什么?」咸瑜好奇问道。
王生不确定地说:
「应该是这法阵的阵心,只要将它摧毁,法阵就会失去作用。」
「嘿……我看看。」
咸瑜飞快地从王生手上抢过那块透明晶石,用手指捻起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看起来很像我们「潋滟湖」的「月凌石」呢。咦~这里面怎么有一点黑黑的?」
管他的,如果真是「月凌石」,里头应该会蕴藏不少灵力。
也不多想,她将晶石放在掌心随即一个灵力流转,企图从「月凌石」汲取灵力出来补充。
几个瞬息,那颗透明晶石渐渐变暗变淡,最褪成了灰色不起眼的小石子,但原先里头暗藏那点黑却也随之被吸进体内而不自知。
「呼~~果然没错。要不是有今天这遭,还不知道「月凌石」竟然有这用途呢!得找机会跟蚌姨和龟爷说说。」
恢复了大半灵力的她自言自语,丝毫没有察觉刚才所做的一切全被王生一丝不漏地收尽眼底,等到发现时已来不及:
「我、你……都看到啦~~~?」
王生实在很想否认,可这又太明显,只能点头说:
「很久以前……就知道妳是妖了。」
喂~少年!知道就早说呀~~亏她处心积虑隐瞒了那么久。
「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好好谈谈人生。」
王生点头,不待咸瑜反应再次将她拦腰抱起,揽在怀里紧紧不放。
「我不会让妳离开的!」
他坚定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咸瑜眨了眨眼再次陷入了困惑:
「我、我有说过要走吗?」
不是呀~少年,她还想多蹭他几年饭……不,是还帮他踏上仕途、娶贤妻、生贵子、儿孙满堂、寿终正寝呢。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咸瑜被他抱得有点紧了,心里忍不住有些发慌。
「不!」他坚持。
看着少年执拗的眼神,她开始有点担心这些年来他们之间的相处,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
话说回来……
「你、那个、怎么会?难道你也是……」
她伸出小手,朝身后那个被王生破坏的法阵胡乱比划,虽然满脑子都是疑问,却始终问不出完整的一句。
王生见状忍不住莞尔一笑,胸膛传出了轻微的震动。靠在他胸膛的咸瑜感受着,脸颊泛起了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红。
「先说明,我不是妖。」如果是就好了……他心想。
「那你怎么会破阵?」
「嗯……」
这有点说来话长,不过他还是一点一滴地慢慢解释:
「记得阿嬷留给我的那箱竹简吗?」
咸瑜点头:
「不仅记得,那还是我施展「字灵术」让你开始学认字的呢~~」
「喔~~原来如此,这样我明白了。」
一回想起那些个不堪回首的梦境,王生简直哭笑不得,但总的来说是感激的。
若不是她,他也脱离不了目不识丁的困境,遑论有机会被老师--「张晋元」收为弟子、更别说藉由抄书赚钱了。
「那时的我每天晚上都在作梦,梦中遇到文字向我发动攻击。如果我赢了,隔天那个字就会浮现在我的脑中,再也不会忘记。
久而久之,积累的字汇聚成词、词串连成文、文集结成书,终于那箱竹简里头所有文章都被我熟记于胸,甚至可以任我运用。
某一天,于我梦中突然出现了一位年轻男子,他满头银发、相貌非凡、年纪莫约二十余岁。他向我说他是「字灵」,因为世间所有文字皆始于他手。
如今我已学会所有文字之法,便可习「造字之术」,静待时机允许,自会现身相传。
我本不以为意,认为又是另一场梦境而已。没想到方才我陷入性命垂危之际,他居然再次出现,教给了我两个字:一个是「石」,另一个是「空」。
我以「石」字让双臂蕴含巨石之力,败退那些想杀我之人;以「空」字断开所有连结,包括天下金铁之物。
不过相对的,我也以自身血气作为代价。每施展一次,必须休养十天才能恢复。」
咸瑜听得目瞪口呆,觉得他的遭遇远比自己真实身分要来的离奇多了。
「所以你不是妖,而是学了法术。」
「法术吗?如此说来倒也算是。」
王生认同咸瑜的说法。
由古自今流传甚广,许多文献里都记载着上古之术,唯习得之人极为稀罕,没想到竟让自己给遇见了。
「他长什么样子?我能见见他吗?」咸瑜好奇极了。
「……」
王生无语,难道有办法让她进自己脑子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也许……以后有机会我再帮妳问问。」
叨叨絮絮之间,两人将这些年来的相处的一切状况差不多都说清了。
咸瑜了解,原来打从自己「元神」得以出窍四处溜达的时候,王生早就将所有看在眼底,包括…自己经常在半夜时会跑上床去骚扰他睡觉。
这、这……这脸也丢太大了吧!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想到人(咸鱼)在做天(王生)在看,什么都逃不过。
此刻的她羞愧到整张脸都红了,巴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
可王生不这么觉得,因为不管咸瑜做了什么他都觉得可爱极了!(傻孩子……)
「对了,思古和阿左阿右呢?他们没和妳一起?」王生突然想到。
「你不说我都忘了……」
经过一番折腾,她居然把他们都给忘了。
「思古说要去找同族小妖打听你的下落,阿左阿右也是。」
既然那层窗户纸都捅破了,咸瑜乐得什么都不用隐瞒。
「等等,我闻到那边传来很浓的血腥味。要不…过去看看?」
「嗯?我什么都没闻到呀~~你这是什么狗鼻子,不会又是新学到的什么法术吧。」
「……」
王生思忖,直觉不要把这个不知从何得来的技能告诉她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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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王小狗,来!坐下、握手。
王生:汪、汪。哈哈~~~(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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